“我既然在真心与你谈论委托,便不会在这些重要的细节上对你有所欺瞒。”
霜月君的身子略略向前倾着,郑重地说。
这座茶屋的隔音并不算好。她与对面的人隔着张竹制的小几对坐,四壁也是竹子构建而成的,缝隙中渗漏着外界的空气,自然也存在将声音外泄的可能。但无论是泄密抑或寒冷,都不是她此刻需要担心的事。
因为,这里是临近殁影阁的村落。
即使在数九寒冬,这片南方的土地也并未被冰雪覆盖。钻进室内的风亦未裹挟多少寒气,只是水汽重了些,显得潮湿。况且严寒是只有人类最为畏惧的,而此刻与她这位走无常交谈的,可是殁影阁的人——或者说,来自殁影阁的妖怪,一位恶使。
与其担心这“漏洞百出”的屋子将谈话的秘密泄露,不如盗之恶使的信誉更值得令人担心。可眼下,倒是恶使对她的诉求不置可否。叶雪词的手指轻轻摩挲茶盏,她犹豫着,并不清楚自己是否应该答应这桩交易。
“再看吧。”短暂的沉默后,叶雪词只是这样回应,“以你我现在的立场和身份,并不能做到太多。”
霜月君轻轻叹了口气。很显然,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答复。
“我希望你能相信,虽然不便细细明说,但我的确是有自己的办法把凛天师喊来。这件事情,我能以六道无常的名誉来作担保。”
“嗯,我相信你。”叶雪词点着头说,看上去却有些心照不宣。
她的语气倒是很真诚的,可惜说完了这话儿,也不见有什么下文了。
“罢了,反正我已经说得明白,你若考虑好了,这份交易随时可以生效。”霜月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还是说些别的话题吧。你在殁影阁帮他们做事,也有好多年了吧?这么久以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比如说,是否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或者你觉得不同寻常的活动……”
叶雪词还是客套地笑着,相比之下,她的语气显得就有些淡漠了,并不如她的神色一般亲和。
“原来是我稍显得自作多情了,合着您说能帮我的忙,那都是虚的,至多算个顺带罢了。这醉翁之意,原来是在殁影阁的情报上呀?我说呢,难怪你偏要让我来这么远的地方,却不去殁影阁与您的同僚打个招呼。”
不论霜月君是否意在此处,此时都有种话被挑开的感觉。她用鼻子发出一阵轻叹,多少有点硬着头皮的感觉。她也不指望叶雪词还能信她几分,只是漠然地说了下去:
“我想你该是误会了。这些话,都是随口的事。毕竟正事已经结束了,我见你也并不急着回去。”
叶雪词拿手虚掩着嘴,半真半假地打了个哈欠:
“虽说是堂堂黄泉十二月,看上去你也清闲得很。你这是给我递乐子,还是在拿我取乐呢?一个六道无常,对一个时常为殁影阁效力的恶使,提出这样的问题——你这是在指望我出卖‘自己人’吗?还是更喜欢我信口开河,编撰些有趣的幌子打发你?反正我可是完全不懂这其中的奥秘呢。”
这么夹枪带棒的一串儿软钉子砸下来,霜月君都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想从叶雪词嘴里挖出点什么,眼下看来已并无可能,虽然她也没报多大希望就是。她暗自叹息,在这一方面,比起专长挖掘隐秘的盗之恶使,她可真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