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颖点了点头:“没关系。”
叶佳咬了咬嘴唇,而后比了下手问道:“我到美国也快两年了,只遇上你这么一个中学同学,也算是有缘分,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也许是宁安颖沉默的太久了,叶佳笑了一下,假装无所谓的说道:“也是,我们之前在国内闹得也不算愉快,你不同意也是应该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宁安颖总觉得,她要是真的不同意,叶佳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于是拒绝的话在舌尖滚动了一圈,还是咽了回去:“好啊,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店不错。”
当叶佳在炸鸡店里坐下来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乐不可支道:“我以为,你说的不错的店,要么是三星级以上的西餐厅,要么要高档的咖啡厅。没办法,你以前和蒋安他们一起,而且那样子看去太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了。”
炸鸡和可乐端了上来,还有颜色不同的酱料,宁安颖不接她的话介绍道:“红色的是番茄酱,这个不用我说了,浅棕色的是焦糖,深色的是火辣,我个人比较喜欢焦糖。”
宁安颖吃了三个鸡翅放下了,咬着可乐的吸管看着叶佳。叶佳还在吃,一手拿着鸡翅蘸着深色的酱料,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用另外一只手抹了一下,大卷的头发垂到身前沾了鸡翅上的酱料也没有去拨,掩饰一般的说道:“不知道这个火辣的酱料是用什么做的,真的很辣。”
“韦恩·威克利夫,”叶佳咽下嘴里的鸡肉又喝了一大口可乐,说道:“就是刚才那个站在我身边的白人男性,他是我后妈找来监视我的,哦,不止是监视我,最好能够让我堕落,落在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宁安颖把纸巾推了过去,她温和的说道:“你可以拒绝的。”
叶佳抽了一张擦了擦手,又抽了一张擦干眼泪:“没错,但是她会想出更恶毒的方式,因此我还不如留着他,至少他自大又愚蠢,我还能够应付。”
“对不起,跟你说这些。”从刚才偶遇到现在,不超过一个小时,叶佳已经道了两次歉了,而宁安颖也说了两次没关系。
叶佳情绪平复了很多:“其实你看出来了我不是麻省理工学院的学生了吧,我要是能考上麻省理工而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交钱进去的大学,她也没有办法让这样一个人来接近我。”
“可是我想振作起来了,我还有机会,我以后想要继承我妈妈留给我的公司,我想要好好经营它而不是什么都不懂,”叶佳像是满不在乎一样,可是她全身上下的行为举止都在证明她很在意:“所以我今天来是想去商学院里听霍华德·戈斯的经济管理课程。”
宁安颖看着犹如困兽一样找不到出口的叶佳,平静的说道:“霍华德·戈斯是商学院的王牌教授,他的课程不对外开放。”
叶佳不停的点头,眼泪又要落下来了:“是,我刚刚已经知道了,所以无功而返。”她站起来想要离开,全然没有了国内时那种嚣张不可一世的天真:“谢谢你的午饭,要是下次再见,我来请你吧,如果有机会的话。”
宁安颖叫住了她:“霍华德·戈斯的专业课不对外开放,但是他每周五有一节两个小时公开课,只不过你要听的话,得提前抢位置了,毕竟,好的导师总比好的学生受欢迎。还有,麻省理工商学院其他的教授也很优秀,他们大部分都对外公开,你也可以选择去听他们的课程。”叶佳顿了下,坐回了椅子上,宁安颖拿出一张纸写下自己在美国的联系号码:“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联系我。”她把手机号码推到了愣在那里的叶佳面前,先一步站起来向她告别,最后还温和的说了一句:“努力之前,总要先善待自己。”
“谢谢。”
背后叶佳有些哽咽的声音传来,她仍旧坐在那里,可是已经把脸埋在了手中,手中紧紧抓着那张纸条。
宁安颖慢慢的晃悠在街上,她以为叶佳是因为自己倾听了她的话才说的谢谢,亦或者是告诉他霍华德·戈斯的课程安排,连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王烨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只有叶佳心里知道,不止是这样,谢谢你愿意听我说却不问我,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明白,当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时候,能够听到一句鼓励的话是多么可贵的事?还有谢谢你当年那一句‘那么多年了,你叫着她妈妈喊着叶雪妹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去你母亲的墓上看一眼。’
她去了,她也知道了,只比她小一岁的叶雪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而那个时候,她的母亲还在世上。叶佳吸了吸鼻子,无视了店主不断看过来关心的眼神,抽了一张纸巾慢慢的把粘在头发上的酱料擦干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也站起来离开了。她的背挺得直直的,脚步坚定的往外走,好像义无反顾的奔向战场。
晚上,宁安颖坐在琴房的藤椅上,并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月光带来一点朦胧的亮度,她一动不动的支着头,淡淡的百合花香气弥漫开来。那时候她刚刚跟叶佳分开没多久,心情不知道为何也没有了上课时的愉快,路过花店的时候便拐了进去,买了第一束送给自己的花,回到公寓后,她在欧式的透明玻璃花瓶里装了水,然后把花放进去,放置在钢琴边上的高脚桌上。
“它可以在花瓶里放半个月而不凋谢。”当时花店的店主是这么跟她说的。
不知道半个月后,它还能不能保持像今天一样淡雅的香味。
敲门声响起,宁安颖一惊,看着琴房关上的门直起身体问了一句:“谁?”
“宁小姐。”是王烨的声音。
宁安颖握着手机的手才一松:“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