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绢不敢对庄扬有过多的想法,觉得服侍的是这样一个人,就已很满足。
庄扬将巾布递还细绢,听得楼下阿易在招呼什么人。庄扬站在窗前探看,他见到一位做商人打扮的肥胖男子,正是穆征。
穆征前来,每每都带来刘弘的消息。
庄扬连忙下楼,接待穆征。
穆征进入庄扬书房,让侍从将一件木匣递给庄扬,擦着汗说:“二郎先看,若有什么担虑写信里,我会带给公子,二郎别太担心。”
因为胖得像只大貘,穆征走上几步就会气喘吁吁,好在他出门都是马车。
听穆征这么说,庄扬深觉不安。做为一位商人,穆征健谈,这次是因何,如此急忙要将信给他看。
庄扬打开信函,发现有两份帛书,他取出一份展开读阅。刘弘在信中写满对庄扬的思念,并谈及陇西的战况。刘弘的字体刚健豪迈,遣词造句精准贴切,寻觅不到一丝早年的拙劣。不过刘弘倾诉相思时,用的情话让庄扬感到羞赧,在穆征的注视下,庄扬保持镇定、平静的模样可不易。
庄扬低头微笑,将这份帛书揣入怀中,这才取出另一份查看。打开帛书,便觉得惊讶,因为这份帛书不是出自刘弘之手,但字迹很熟悉,这是子慕先生的字。
周景在信中告诉庄扬,初春,汉军攻打天水,经过一番苦战,刘弘在攻城时身中一箭,坠下马来,因伤势较重,只得送回长安医治。
庄扬执帛书的手激烈颤动,他知道这必然是很严重的伤,由此周景才会特意告诉他。
“二郎?”
穆征大致猜晓到周景信中写了什么,他知道他送的信函,一封来自刘弘一封来自周景。当然,刘弘那封,则全然不知晓内容。穆征是个讲信用的人,不会去偷窥,何况信函上有封泥,他一旦偷偷启开过,就会被收信人察觉。穆征见庄扬执着帛书惊慌、难过的样子,心下也是不忍。
庄扬将帛书折起,捏在手中,他抬起头,悲恸问:“他伤情如何,可会危及性命?”
“二郎,公子在这边中了一箭,当时是骑兵互冲,所以坠下马时,遭到马蹄踏伤手臂,这只手。”
穆征先是用手指向右肩,继而又移动肥肥的手指戳着自己的右手臂。
庄扬双手握紧,将头低下,连并他的肩膀都在止不住颤抖。
这该是得多疼啊,不说被箭射中肩膀,就是那驰骋的马蹄踏上手臂,骨头也要开裂。
“你离开时,见过他吗?”
庄扬噙着泪,声音哽咽,周景的信中对伤情描述简洁,并且多用安抚的词语,庄扬反倒由此担心。
“二郎,我离开前,见过公子,公子气色不错,伤是挺重的,会好起来,二郎莫要慌张。”
穆征知道公子弘和庄家二郎是挚友,而且送过这么几次信,穆征觉得可能还不只是挚友这么简单。
“我此时无法回信,明日,我再将信托寄你。”
庄扬心乱如麻,已经无从下笔。
“那我明日再过来,这趟回来,也不急着回去了。”
穆征站起身要告辞,突然又叹息:“汉和蜀这关系越发紧张,做点买卖真不容易。”
穆征的一批货物被江畔的巡卒扣押,本来货物从汉国要运进蜀国,不想巡卒说他运的货物要做检查,约莫是被没收了。蜀王也不是傻子,眼看汉王刘豫就要啃下陇西了,再来说不准就要起兵南下。蜀国对汉国的亲好关系,已濒临崩裂。对于两国往来的商人,也不再友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