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汉的620团,全团拼光,就在剩下来的这些汉子准备舍身取义的时候,后方涌上来了援军。
混成旅。3500人。沈阳城能够拼凑出来的最后一支部队。
这些人当中,军装各种各样,番号各种各样,但是论战斗力,它却可能是沈阳城中仅次于红龙旅的一支部队。
宪兵司令部、空军司令部、海军司令部、长官公署卫队等等,从这里抽点出来的部队,无一不是当初精挑细选而来,这些人都是东北军最高指挥部的直辖人员,战斗力远远超过一般人。
现在,这支部队被派上来了。
领头的这个人,满脸怒气,提着一个冲锋枪大声命令着士兵。
但是看到他,我和王铁汉都睁大了睁大了眼睛。
荣臻!?
竟然时候东北军的参谋长荣臻!?
这简直是开玩笑吧!
在我的眼泪,荣臻虽然比臧式毅好点,但是在东北军的一帮军官中算是一个软蛋了,但是现在,他竟然带领着混成旅接收阵地,我从王铁汉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担忧。
谁能保证这家伙不会把阵地丢给日本人呢?
这块阵地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丢了的话,日军就可以蜂拥进入沈阳城,到时候就只能进行巷战了,荣臻的到来,无疑让人在心头忙上了一层阴影。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荣臻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不在是那个和臧式毅在一起对日本人点头哈腰的人了,而是恢复了他本来的身份:东北军的参谋长!
或许,这种改变,从他对臧式毅一声怒吼的时候,就开始了吧。
我不由得对眼前的这个人,产生了一丝期待来。
“王铁汉,带着你的人撤下去。这里交给我了。”荣臻跳到战壕里面。冲王铁汉笑了笑。
“荣参谋长,怎么会是你呀?”王铁汉愣道。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难道怕我丢了这阵地?”荣臻笑道。
“我不是这意思,照理来说。不应该是你带领部队上来呀。”王铁汉楞了楞。
他说的没错。荣臻可是东北军地参谋长,职务极高。在东北军地高层中。也是排得上前五位的,这样的一个大员,怎么可能亲自带人上战场呢。
再说了,沈阳城里面地现在还有王以哲等人,即便是领兵打仗,也应该是王以哲他们上来,而不是荣臻。
荣臻笑了笑,举起手里面地望远镜看了一下前方的阵地,然后道:“王铁汉。我知道你地想法。你是惊讶我这个大官为什么上来呢。呵呵,我告诉你。我荣臻也可以打鬼子,而且我和日本人打仗地时候,你他娘的还穿开裆裤呢!”
说到这里,荣臻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他转过脸,对王铁汉道:“我知道,你和黄显声他们看不起我荣臻,在你们的眼里面,我和臧式毅一样,只会对日本人点头哈腰,可是你知道不,老子的腰板,可不是豆腐!之所以那样,是因为心疼咱们东北军兄弟的性命,一旦开战,死的都是他们呀!”
“现在我承认,我的这种想法是幻想。在这帮日本人面前,根本没有什么和谈。你越对他软,他就越欺负你。王铁汉,我荣臻现在腰板也要硬一下了!我可不愿意几十年后后人在翻看历史书地时候读到我们这段历史地时候,说东北军参谋长荣臻是个孬种!”
“王铁汉,这块阵地就交给我了,有我在,日军绝对不会踏进沈阳城一步!”荣臻咬了咬牙,冲王铁汉敬了一个军礼。
“参谋长!”王铁汉看着眼前的荣臻,眼圈红了。
荣臻说得很对,王铁汉一直一来就看不起他,但是现在,王铁汉挺直腰板郑重地向荣臻敬了个军礼!
这位在日本人面前软了这么多年地东北军参谋长,现在要和日本人搏命了!
王铁汉的620团撤出了阵地,他们下来的时候,就是孤零零的十几个人。
“柯里昂先生,你应该到医院一趟。”荣臻转脸对我道。
“去医院?为什么?”我问道。
“辅帅要离开沈阳城了。”荣臻低声道。
“什么!?”我愣了一下,然后带着胖子赶紧赶往医院。
医院位于沈阳城的中心位置,我们到的时候,现场十分的乱,到处都是伤兵,到处都是呻吟之声。在医院的一个掩体里面,我找到了张作相,在他床边的,还有王以哲、常经武、张志忻等人。
张作相自从听到熙洽叛变以及时张树森、张廷枢的部队几乎被日伪军全歼的时候,就昏迷不行了。经过抢救,他已经苏醒过来,但是说不了话,看样子很有可能是中风了。
我到的时候,王以哲等人正在哀求他。
“辅帅!现在沈阳城危急,你必须离开!我们如果阵亡了,东北军顶多就是多了几个烈士,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有谁能够让东北军挺起腰板来!”王以哲急道。
病床上的张作相,虎目圆睁,他虽然不说话,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感觉到,他生气了,而且根本不愿意撤离沈阳城。
“辅帅!我们求你了!我们可以死,你可不能有任何的意外!只要有你在,咱们东北军就有希望!我们替东北军几十万兄弟求你了!”常经武普通一下跪倒在地。
张作相圆睁着眼睛,嘴里面说着模糊不清的话,表情强硬。
“来人,帮辅帅抬到车里!”王以哲这个时候,来硬的了。
从旁边走过来几个医生,要抬张作相。
啪!张作相的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了病床上的一个扶手,死活不愿意松开!
他喘着粗气,怒盯着那些医生,因为用力,手指的关节处都白了。
看着那只大手。我也心酸起来。
这位可敬的辅帅。是根本就不愿意离开沈阳城的,他自打进城的那一天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愣什么,连床一起抬!”王以哲大声吼道。
医生们找来几个帮手。连床带人都抬了出去。
呜呜呜呜!张作相愤怒地盯着王以哲。嘴里面发出怒哼。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他地意思。
“辅帅。对不住你了。这地方。我们几个人顶住了!你可要保重呀!我们,给你最后一次敬礼了!”王以哲、常经武等人郑重地给张作相敬了个军礼!
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是最后一个军礼,是永诀了!
泪水,从张作相地眼角流了出来,这位老帅愤怒的目光没有了,他看着这帮手下,目光中,满是坚定!
“辅帅。走好!”王以哲等人看着越来越远的张作相。大声喊了起来。
他们一生中最敬佩地,就是这位老帅。在完成了这最后一件让他们心有疑虑地事情之后,他们就彻底没有任何的包袱了。
“经武,辅帅走了,我们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对付日本人了!”王以哲抹了抹脸上地泪水拍了拍常经武地肩膀。
“我常经武带兵从关外达到关内又从关内打到关外,就从来没有想到会死在这沈阳城,呵呵,不过能够死在这里,是我的光荣!”常经武点燃了一支烟,笑了起来。
“旅长!西门危急,何旅附牺牲了!”一个通信兵急急走了过来。
“什么!?”王以哲嘴角抽动了一下。
西门自开战以来战况激烈,一直由公安总队和621团顶着,红龙旅旅附何立中是西门的总指挥,连他都牺牲了!
王以哲愣了。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这个消息显然还是让他心如刀绞。
629团团长张世贤参谋长赵果、620团副团长丁秉仁、621团团附王志军……这些红龙旅的高层,一一倒下了,现在,他的旅附何立中也阵亡了,身为旅长的王以哲,已经没有泪水可以流了!
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这一次,算是彻底要拼命了。
“老王,我带人过去!”王以哲身边的常经武笑起来。
他地20旅,现在只剩下孙兰峰地658团一个营差不多1000人不到的兵力了。常经武已经做好了拼光20旅地准备了。
王以哲没有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常经武对王以哲敬了个军礼,然后对房间里面的所有人敬了个军礼,然后转身离去。
“都是汉子!都是汉子!”看着常经武的背影,王以哲喃喃道。
从医院回来我直接去了南门,在那里,战斗尽心得一场的激烈,夜色之中,炮火连天,喊杀声震耳欲聋。
荣臻的混成旅在这个阵地上,就如同钉子一般,在他们面前,日军根本就无法前进一步。
因为是最后一支有生力量了,所以东北军的高层们对于这支部队寄予了厚望,将能够拿得出手的大量的武器弹药都交给了混成旅,所以论战斗力,他们现在可能是沈阳城里面最强的,而论装备,他们也完全排在前列,甚至比日军的装备都要强。
榴弹炮、山地炮、掷弹筒……在混成旅的阵地上,到处都是武器,日军每一次上来,都会被打得抱头鼠窜。
“好!就这样大!他,痛快!痛快!”荣臻在掩体里面看着逃窜的日军,哈哈大笑。
这支部队中间的很多士兵,之前都被东北军们称之为“官兵”,意思是他们身份显赫不同寻常,这些人中间,军衔比一半的士兵普遍都要高上好几个级别,但是现在,他们和一般的东北军没有任何的区别。
“参谋长,钱侍卫官阵亡!”
“参谋长,武长官阵亡!”
“参谋长。曹长官阵亡!”都会有士兵跑过来报告荣臻这样的消息。
荣臻咬咬牙,然后对士兵挥了挥手。
“柯里昂先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我了。”荣臻点上了一支烟。对我笑了笑。道:“我还差点忘记了,如果我阵亡了。那可算是东北军阵亡级别最高的官员了!哈哈哈哈。老子这回怕是要出名了。”
看着面前大笑不止的荣臻,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只是收起了我之前对他的种种印象,然后换上了敬佩地目光!
十月七日。这一天地晚上,沈阳城的南、西两门再次成为了地狱。
日军一次次冲锋,被东北军一次次打退,每一次冲锋都意味着双方有大量的伤亡。东北军越打越顽强,而日军,则是越大越胆战心惊。到了最后。很多日军冲锋地时候,面对东北军都会大叫着冲过来。他们那是为自己打气,以求能够吓倒对方。
东北军不会大叫,他们端着上了刺刀地枪跳出战壕如同鬼魅一般在夜色之中收割日军的性命。
我真地想看看,这个时候板垣征四郎应该是个什么表情,估计已经气急败坏了吧。
战斗整整打了一晚,在荣臻地指挥之下,混成旅没有丢掉一寸阵地,日军尸横遍野。
到了凌晨五点的时候,荣臻叫人统计了一下伤亡情况,原本3500人的混成旅,阵地上剩下了1500多人。
而日军的死伤状况肯定多于混成旅。
“算一算,板垣手里面的日本兵,也应该死了不少了吧。”荣臻笑了笑,粗略地统计了一下之后,他大体得出了一个数字:板垣的20师团,现在最多剩下6000人。
“6000人,顶住这6000人,我们就胜利了。”荣臻看着阵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