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忠是挟着满腔怒气而来。
他从姜家小洋楼出来后,便凭着熊熊燃烧的怒火一路冲到了冯美丽母女俩租住的小区。他愤怒的是,冯美丽怎么这样恶心人。要么当年她别撂挑子,拍拍屁股走人。一见男人就迈不动腿的货色,改嫁的比谁都快。现在又被男人赶出门了,但凡要点儿脸面的女人都应该好好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被一再休出门。她倒好了,还有脸出来轻佻。
这回原先的那个保安人不在,周文忠没有受到盘问就进去了。他找在小区里散步的老人打听,才摸索到冯美丽母女的储藏室门前。
他有种微妙的痛快感。果然,像冯美丽这样的烂泥巴,攀附不了自己,就只能跟收破烂之流挤在一起。他暗自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与明理睿智。否则,自己就成了跟冯美丽捆绑在一起的人了。
据说,夫妻总是相互同化的。周文忠跟姜黎从这方面来说,可真是琴瑟和谐。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通过征服异性而征服世界。
周文忠敲了半天门,迟迟无人应答。他火冒三丈,简直要踹门而入的时候,旁边的邻居怒气冲冲地伸出了头:“你吵什么吵!神经病啊!人家冯师傅带着孩子去赵老师家补课了。你对着门板发什么疯!”
被黑塔般的壮汉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的周文忠,愤恨地甩袖离去。果然人以类聚,冯美丽之流就只配跟这种粗鲁无知的人住在一起。
不愧是冯美丽从骨子里带出的卑贱的血,大丫头既然愿意在这种垃圾堆里打滚,让她打滚去好了。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周文忠心头蓦地痛快起来。他有种惩罚了无知的女儿的兴奋感。他残酷地想着,他要让大丫头见识一下世界真正的模样,她才能清楚这么多年,她究竟占了多大的便宜。小姐身子丫鬟命,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兴奋与愤怒交织在一起的情绪,驱使着周文忠大踏步地往赵老师家去了。
原先怒骂他的大汉的妻子伸出脑袋张望:“这人谁啊!怎么跟谁欠了他钱一样。”
大汉打了个呵欠,悻悻道:“这谁知道啊。神经病呗!对了,面粉还够吧,东西都备好,明天多做一百个烧饼。我看,冯大姐的豆花一卖出去。好多学生都乐意配个烧饼下肚。今天到后面,烧饼就不够了。”
夫妻俩商量着一早生意的事,回了屋子。
关门的时候,妻子还叮嘱了一声丈夫:“咱们留点儿神。我看赵老师身体不太好。那男的又明显来的意思不对。这万一要是打起来,咱们过去搭把手。”
大汉不耐烦道:“就你爱操这个闲心。你放心。就那种老白脸,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摁死他!”
周文忠这样自诩君子的文化人,哪里会动手呢。他看着屋里的那个两鬓斑白的干瘪老头,立刻鄙夷地看了冯美丽一眼,果然是自甘下贱的东西。从小就不是个安分的女人。现在年老色衰,残花败柳,就勾搭个风烛残年的老东西。
一天没男人,会死啊!
他趾高气扬地站在屋子门口,看着这对奸夫淫妇。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在心中无情地批判着这对狗男女。
亏得他一早就跟冯美丽没了牵扯,否则非得呕死他不可。一想到,这是他的前妻,他就浑身不自在。他年轻时,果然是瞎了眼,居然跟这种女人成了婚。
到这时候,他心里甚至一闪而过,亏得长子吃肉噎死了。否则没有那件事的警示,恐怕他还在那个烂泥堆里打滚,彻底变成跟冯美丽一样的人了。
对于遭夭长子的那点儿舐犊之情,也随着他对长子母亲的嫌恶,一并轻飘飘地飞走了。
周文忠只想跟冯美丽彻底划清了界限才好。现在他跟这个女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大女儿。既然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她们母女彻底滚在垃圾堆里头去好了。
他悲天悯人地想着,自甘下贱的东西,他总是没有办法拉住的。
冯美丽看着这人面上活像是一个人演完了整部电视剧一样,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从前周文忠就不爱跟她说话,她现在也不稀罕了。她只要她们母女以后彻底跟周文忠没有半点儿关系。
周文忠阴沉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变更抚养权的协议。这是他找当律师的老同学帮忙拟定的。原本他想写的是断绝父女关系的协议。这个大女儿,哪里还有半分为人女该有的样子。既然她不把他这个父亲当回事,他也懒得再养一只白眼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