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都喜欢赌博,军营里生活枯燥乏味,赌钱就是他们不多的乐趣之一,李长胜耍得一手好骰子,想出几点就几点,第三师人尽皆知,说他出老千,那绝对是污蔑。
李长胜可不仅仅是陈子锟的马弁,更是他的老大哥,当初大伙儿一块出生入死来着,这份情谊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老大哥被人剁了手指,这口气怎么能咽得再说了,如今陈子锟可是响当当的陆军少将,他不欺负人就是好的,哪能被人欺负,所以这个仇是非报不可了,而且还得快,绝不能过夜。
“老李哥,要不先去医院包扎一下?”陈子锟关切的问道。
李长胜摇摇头:“不了,咱是粗人,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就是憋屈的难过。”
陈子锟道:“还能拿枪么?”
“能。”李长胜斩钉截铁道,到底是第三师的兵,骨头都是铁打的。
这次前来上海,陈子锟带了十二个护兵,因为上海是卢永祥的地盘,租界又不许中国军人进入,所以都换了便衣,其中四个兵陪着两位夫人逛街去,还剩八个在楼下听令,把他们全都叫上,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奔赌场。
赌场并不在租界区域内,而是位于沪西,这里原本是大片的农田,租界工部局越界筑路后,渐渐繁华起来,农田被人买下,建起了洋楼商铺,这实际上是租界当局蚕食中国领土的行为,但上海地方当局既无力阻止,又乐于见到筑路后经济发展带来的收益,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沪西的治安环境远不如租界,甚至连南市和闸北都不如,杀人绑票的事情时有发生,赌场烟馆更是密密麻麻,租界巡捕不管,中国警察不问,属于两不管地带,所以被上海人称作“歹土”。
陈子锟带着护兵们来到赌场附近,却并不急着报仇,一窝蜂地冲上去乱砍乱杀那是黑帮的作派,他们可是正规军,即便是攻打一个小赌场,也要按照套路来。
这家赌场设在一座西洋建筑内,排场很大,里面人声鼎沸,小厮乱窜,赌客们来往穿梭,纸牌麻将骰子各种玩法都有,陈子锟进去溜达了一圈,他一身白西装,头戴巴拿马草帽,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看起来像个小开一般,自然没有引起怀疑。
摸清楚赌场的出口,保镖人数和配置武器后,陈子锟悄悄出去,给手下们分配了任务,行动就此开始。
赌场打手头儿外号癞子头,是上海滩有名的狠角色,大老板雇他来看场子,专门对付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家伙,今天癞子头的斧头就开张一回,剁掉一根手指头,还缴了三把枪,听说对方有些来头,但癞子头根本不在乎,在上海这块地盘上,除了淞沪护军使的兵不能惹,其他外地军阀都是土鸡瓦狗。
最让他底气十足的是,自家老板的势力太大了,在整个上海滩都是数的着的人物。
癞子头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宛若非洲草原上的雄狮,来来往往的相熟赌客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称呼一声癞哥,这让他志得意满,很是满足。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份不安的味道,凭着癞子头多年混迹江湖的经验,他知道要坏事,不过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敢在歹土开赌场的人,还怕人闹事不成。
癞子头提了提腰带上的利斧,那是他赖以成名的家伙,起码十八个人在这柄利斧下断手断脚,快斧癞子头的字号可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突然之间,一群人冲进赌场,二话不说拔枪就射,一时间子弹横飞,天花板的水晶吊灯都被打了下来,赌客们尖叫不已,纷纷卧倒在地,癞子头的手刚伸到斧头柄上,一支手枪就顶住了他的脑门。
“动一动就让你脑浆子溅满墙。”拿枪的是刚才进来溜达一圈的白西装小开。
“朋友,混哪路的?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癞子头不慌不忙道。
“老子哪也不混,老子是来给兄弟讨个说法的。”陈子锟一招手:“老李,你看看是谁剁的你手指。”
李长胜一指癞子头:“就是这小子!”
陈子锟把枪收了,把癞子头的斧头拿了出来,拿手指试了试斧刃,风快!
“这位朋友,我这人办事向来有原则,你诬陷我兄弟出老千,还剁了他一根手指,现在我剁你一只手,咱们两清,你看行么?”
癞子头轻蔑的笑笑:“老大,枪在你手里,你怎么说都行,只怕你现在剁我的手,改天就有人剁你的头了。”
陈子锟也笑了:“老子从十五岁开始,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也有十年了,还怕你这个,啥也别说了,伸手。”
癞子头没有伸手,而是朝藏在赌客中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个保镖刚把枪拔出来,就被王德贵两枪打在头上,当场血流满地,死了。
癞子头终于明白了,人家是来真格的,不是吓唬人。
上海滩的汉子也是真有种,面不改色就把胳膊放在了赌台上,癞子头道:“老大,砍了手赶紧走,我们还要做生意,别吓到我的客人。”
陈子锟点点头:“没事,我很快。”话音未落,手起斧落,一只左手当即和胳膊分家了。
癞子头身子摇了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鲜血呼呼的往外涌,陈子锟让人拿了弥勒佛前的香炉,把香灰倒上去,又拿皮带勒住胳膊,好不容易止住了血。
“谢了。”癞子头虽然断了一只手,但气势依然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