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惟是我高中时最好的朋友。至少前两年是。
他性格开朗,头脑聪明,很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
他是第一个在开学典礼上和我说话的人,也是第一个放学问我要不要一起走的人。
因为通感症的关系,我不太喜欢与人交际。可只要付惟邀我参加的活动,我总会买他一个面子,只因他是少数对我表里如一,不会让我感到“虚伪”的存在。
由于他的主动,我们很快成为朋友。到高二时,除了我有通感症能看到别人心情值这个秘密没和他说,我连我爸妈可能是性生活不和谐导致离婚这种事都告诉他了。
我们俩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曾经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甚至起过和他结拜的念头。然后,事情就开始急转直下。
有一天早上,当我一如寻常走进教室,付惟抬头看到我的一瞬间,头顶数值发生了变化——它变成了粉色。就那么悄无声息,猝不及防地,变成了粉色。
这实在是震撼又尴尬的发展。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很是手足无措了一阵,那几天对付惟就有些冷淡。
付惟不是迟钝的人,很快感觉到了,放学路上拦住我去路,问我为什么要躲着他。
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他咬牙又问。
看着他头上坚定不移的粉带上怒意的红,似乎真的是很喜欢我,我略作犹豫,最终选择与他摊牌。
“付惟,你是不是喜欢我?”不等他回答,我又表示,“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
那时候我就想,反正我也是要找男的谈恋爱的,如果这个人是付惟,感觉也不错。毕竟我们很熟了,关系又很好,朋友转恋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没想到我话音刚落付惟就脸色大变,头顶数值一跌再跌,颜色更是红中带黑,十分不妙。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他脸涨得通红,极力否认喜欢我这件事。
没有想到,最大的问题竟然是他不喜欢男人。
“你,你不喜欢我吗?”我也有些懵了,一时又陷入到自己到底是“脑子坏了”还是“真的有超能力”这件事里,急于解释,“可是你明明变颜色了的…”
“余棉,你好奇怪。”付惟看怪物一样看我,留下一句颇为扎心的话,脚步匆匆地离去。
自那以后他就开始避着我,和我断绝了来往。班级里几乎同时传出风言风语,说我暗恋付惟,告白失败,两个人这才连朋友都没得做。
结局虽然是那么回事,但过程实在很有问题。
本来就不善交际的我,在失去付惟这个唯一的朋友后,彻底成了班级里的隐形人,被忽略,被排挤。
如果只是在我背后窃窃私语,远远朝我露出轻蔑的表情,暗地里对我评头论足,没对生活造成影响倒也算了。可偏偏我的通感症让我走进校门的那一刻就要开始直面各种各样的“恶意”,这就很烦。
高中最后两年本该十分美好,对我却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哪怕我并不希罕成为受欢迎的存在,也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但我仍然讨厌被针对。
这种经年累月堆砌的憋闷直到毕业远离原来的环境,搬到青梅屿上才渐渐有所缓解。
高考分数出来的那天,班级群里所有人都很活跃,互相询问彼此的分数,相约暑假一起去哪里玩…而我只是一键退群,将他们所有人都拉进了黑名单。
“所以,他们因为你的性向就不喜欢你了?”
昏暗杂乱的仓库中,鼻端是灰尘的气味,耳边是雁空山一如既往沉缓的语调。
我点点头:“…嗯。”
“那也挺好。”
我抬起脸,不明白“好”在哪里。
雁空山靠着架子,双手环胸道:“受那种人喜欢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及早划清界限,也挺好。”
“你不觉得我恶心吗?”问出这话的时候,我既害怕又期待。害怕看到他和学校里那些人一样,虽然表面毫无波动,心里一样觉得我变态;期待他能发自真心,不存假意地认为,我并非一个异类。
“不觉得。”雁空山的双眸平静,不含任何轻视,几乎没有犹豫便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最重要的,他说的是真话。
要说之前我是觊觎他美色与**,对他的喜爱全都源自他优越的外在条件。那此时此刻,我完全臣服于他迷人的内在,钟情于他美好的品格。
孙蕊说得对,雁空山这种“尤物”级别的男人,的确会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可既然身为尤物,自然也拥有令人不自觉深陷的魔力,越是了解越是想拥有,就算明白彼此间隔着海一样的差距,仍然无法死心。
我喜欢他,但我心里也明白,他或许不会看上我。
没关系,谈恋爱这个目标可能有点遥远,但是亲一亲他,说不定可以达成。
雁空山的嘴唇,上唇薄,下唇有肉,感觉是非常适合接吻的唇…
视线盯着他的嘴,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和他接吻的画面。就在两人双唇快要碰上时,我一下子回过神,脸都有些烧起来。
“…谢谢。”因为不好意思,我声音都轻得犹如蚊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