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呀。
这个反应真是出乎三日月的意料,略一怔忪,绀色的太刀旋即笑了。
他也不做什么,就像在铺有榻榻米的和室内一样,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立于主人的床头,静静看着她的睡颜。
还是清减了很多啊……
太刀叹息着,目光描摹过她不似以往丰盈的面部轮廓,最后停在了脸侧的一截刘海,那是昨天不小心被火烧焦的部位当晚就被直接剪去了。此时因为被剪短没了往日的驯服,有一些凌乱地盖住了她的眼睛,太刀的手指不由动了动,只是手掌才微微抬起,之前还睡着的人突然猛地起身坐了起来。
她如同惊慌的鸟雀一样瞪圆了眼睛不断四下打量周围,像是在仔细确认环境,最后,用惊悚的表情重新转头看向了他。
“三、三日月?”小心翼翼,又不敢相信的语气让太刀忍不住笑了。
“小姑娘醒了?”看样子反应过来了。
“为、为什么……?”郁理已经开始结巴了,此时没有什么比一觉睡醒突然看到自己的刀成精了守在她床头更可怕的事了,下意识地揪起了身前的薄毯她往旁边挪了挪,欧式风格的高床软枕也救不了她现在战战兢兢的心态,“怎么可能……你不是在两百年后吗?”.
“唔,为什么呀……”她这副神态让三日月笑意更浓,“小姑娘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到的。”
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平安老刀,确实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郁理全身冰凉,她是不太爱动脑子,可不代表没脑子,特别是这种时候大脑转动地飞快:“你们怎么来的?……不对!你们来了多少人?”
她能这么快意识到这些,并且迅速找到重点,三日月有点吃惊却也不觉得意外。
“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小姑娘去看看就知道了。”三日月故意卖了个关子,“先起床吃早餐吧,烛台切可是在灶台前熬了两个小时的粥呢。”
“光、光忠也来了?”郁理脸色又变,语气越发忐忑绝望。
三日月听到郁理对烛台切的称呼,眼睛轻轻眨动了一下,正要说什么时,门被礼貌地敲了两下,被提到的当事刃已经站在门口:“三日月先生,不要给主公增加压力了。”
黑发金眸的太刀一副才从厨房里出来的模样,他脱掉了外套,换上了做家务用的围裙,姿态看起来很亲切,转头看向郁理时露出的笑容也很亲切。
“主公,醒了就快点起床过来吃早餐吧。昨天为了救我们,您也费了不少心力,肚子应该很饿了吧?”
那幅惯常喊她吃饭的言行让郁理下意识地按上肚子,是有点……不过,这种情况让她以前那样若无其事地高兴点头答应,实在是做不到啊!
烛台切站在门口,光看着主人手足无措僵坐在床头的样子都有些酸涩心疼,不禁叹息:“您其实根本不用这样的,我们是您的刀不是吗,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可是,光忠,我……”郁理张张嘴,欲言又止,她愧疚得不敢抬头。
“主公……”久违地听到那一声光忠,太刀的心一下子软了,“岂今为止发生的一切,您难道真的不想和我们谈谈吗?您离开本丸这么久,我们有很多话要和您说,也一直都想念您,您难道……一点都不想我们吗?”
最后一句打动了郁理,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很快垂下头去,一双手紧紧捏着身上的薄毯。
整个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唯有窗外不时扑愣着翅膀飞过的鸟儿带来的光影变幻。
就在这时,一直端坐着的三日月站了起来,他抬手拍了拍郁理的脑袋:“如果要说感到歉意的话,老头子我大概才是真的欠小姑娘一声对不起。抱歉啊小姑娘,那一天,吓到你了吧?是老头子我的错。”
一句话,让郁理不由红了眼眶。但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依旧坐在床头,默默将自己缩成一团,不肯看他们。
见她如此,不管是三日月还是烛台切都是心头暗叹一声。他们的主公对自己在乎的东西总是心太软了,如果能够再强硬一点,甚至无情些……
不,如果她真的是这种人,他们反而不会这么牵挂。正因为她是这种性格,才让他们更加难以割舍,千方百计也要寻过来。
绀色的太刀不再多言,而是迈开脚步故意远离了床的位置,走到门口和烛台切站在一起,这才回头看向郁理。
“我们在外面等您,主公,您会来见我们的吧?”
难得这个一向我行我素的平安老刀,这次连敬语都用上了。
房门被人轻柔带上,屋子里又一次只剩下郁理一个人。
半个小时后,半开放式的厨房餐厅。
洗漱完毕将自己收拾齐整的郁理坐在一张能开宴会的长型餐桌顶端,烛台切给她端来了热腾腾的早餐。
郁理看着眼前让人食欲大开的粥品和点心没有动手,而是看向了烛台切:“大家……其他人呢?”
“在藏刀室。”此时他已经撤下了身上的围裙,重新穿上黑色的燕尾服外套,在这间纯欧式风格的餐厅里仿佛一位尽职尽责的优雅执事,此时正对着落座的主人微笑,“如果他们全都跑来这里,主公恐怕吃不好这顿早餐了。”昨天就没怎么好好吃饭,今天有他在可不能这么马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