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高洋随叶涟漪来到了陆游的衣冠冢。
陆游的衣冠冢建在叶府不远的一座矮山旁。
山顶峰峦叠翠,山下草木成荫,绿河如镜,一幅青山浮绿,水秀环山的江南佳景。
突兀的是,山脚下有个高达数丈,圆圆鼓鼓,皆用黄铜融汁,随后浇筑而成的巨大坟茔。
一座铜丘?
高洋不自禁寻思。叶府之豪,从这座陆前辈的衣冠冢可见一斑。咂舌之余,倒也没放心上。终属武道疯子,俗世财富于他尽皆过眼烟云。
到了坟前。
叶涟漪烧了些纸钱。
言道,这是沽酒的钱,还问下面是不是缺衣少食,若是没钱,大可托梦于她。
又说,人都死了,便不要再和漂亮女鬼勾勾搭搭了。不过若实在需人伺候,可以雇两个人,但千万记住,不能太年轻……
高洋心想,这位叶前辈固然妒心险重,但对陆前辈一番眷爱,委实天意可表。兼且,恐怕巴不得与陆老前辈梦中相见。
只是对陆前辈管得未免太严。坟茔建得豪气,纸钱却烧得不多。多半怕其在下面寻欢作乐,亦算用心良苦。
他身无长物,径直跪下来叩了几个响头。嘭嘭嘭的,把铜水浇筑的地面,砸出一个凹陷。
叶涟漪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斥骂。算了,明日要人重新铺设就是。
过后取出一坛酒。
高洋明白,这是她从狮族里盗取的灵猴血酒。另外一坛,陆老前辈估计要等到明年祭日才能解馋了。
叶涟漪把酒先用玉杯装了,慢慢洒在坟前。不时的,她自己也会喝上一杯。似怕陆老前辈独自饮酒觉得寂寥。
足足两个时辰。
时近正午。
祭拜完毕。
两人回到叶府。
叶涟漪问道:“小子,你什么时候离开叶府?还有,别打清绮的主意,这几日,她正在苦修,没心思搞那些情情爱爱。”
高洋翻了记白眼。
这老前辈,恁大年岁,仍不忘和老情人生死相隔地喝上几杯。偏生不许自家晚辈谈情说爱,自私得实在过分。
罢了。
这个难关交给大兄自己来闯。免得误会是我对叶清绮有意。
念及此,朗声道:“前辈嘱咐,晚辈谨记,绝不敢忘怀。至于离开叶家,晚辈要待玄灵阁开拔,一同随去……”
瞧见叶涟漪神色不大好。忙解释,“晚辈问过了,小妹那里大概还有五日。是而,晚辈还要打扰贵府五日时间。”
“五日就五日。记住,不要乱闯乱走,免得大伙脸上难看。”
“不会,晚辈打算趁这几日空闲,练练功……”
“你倒是努力,许多老前辈都比不上你了,还夜以继日,分秒必争。”
高洋谦逊道:“常言业精于勤,晚辈愚昧,唯有朝乾夕惕,将勤补拙了。”
“哼,你倒会脸上贴金?这般年幼,如此身手,若说你愚笨,那么其他人又该如何?莫非俱去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不成?”
话不投机半句多。
叶涟漪觉得高洋太会装,且不老实。心头郁懑地径自走了。
高洋摸着鼻子。老大无趣。又被这个嫉妒心甚重的老前辈怼了一顿。
自己非是故意而装,不就谦逊了一番,怎么现在都喜欢误会老实之人。
唉……
摇头晃脑地缓步回家。
院子里,空无一人。
高婉岚带着通明去她师傅那里了。普善对通明也欢喜得紧,不时拿些珍藏已久的药材喂食。
通明则来者不拒。它属性火,别说药材,就是毒药,过喉俱能消融得点滴不剩。
左右无事。
观察一番。
随后在屋子外布了一个融合警戒、防御、禁锢、延迟、空间变幻、精神麻痹等各种功能的阵法。
到了山海境阵法境界,举手投足,大阵即成。
坐于蒲团,欲从魂海取出补天石细细审视一番。孰知那玩意理也不理。
“灵乙……那补天石不听话啊,究竟怎么回事?还有……确实不需马上唤分身前来吗?依我看,缓上两日也不要紧……”
数日前灵乙提议,要高洋立刻找机会完成五德之星凝练。原本还想等等分身,不过灵乙言道有法子蕴养。
高洋对灵乙信任有加,它说不要紧,肯定不要紧。
又考虑,小妹正好不走,却非缠着自己陪她回冀州。于是索性借此空余,完成五德之星的循环演化。
目下的万星神体与大周天神功,皆是登堂入室境,若是补全五德,再加上之前与韶华师妹双修来得真阴之力。两门帝君阶功法未尝不能臻至炉火纯青境。
到那时,不但能顺利进入大宗师境,更能把进度往前猛推一截。至于一截究竟多少,这便非高洋可加预料了。
“宿主,灵乙保证,分身蕴养一段时日就能提升。至于补天石乃远古大圣证道宝物,气运引导后。即可在魂海内凝炼土德之星。”
也是。
凝聚五德之星本就在体内,又不是雕刻或手工制造,非要取出来。
当下闭目调息。
须臾气完神足。
日月五星仅差土德。今日便要补足最后一块。巧的是,土德之星的材料,竟叫补天石。
思忖间。
大周天神功徐徐而动。此际日上中高,阳光明媚。偏生莫名的突然阴暗下来。
他周身气息溢散,犹如次元波动,不断发射。
天空先是流云奔涌,接着天色昏暗。继而出现类似晚霞的云彩。
叶涟漪不明所以地站在外面,抬头望天。近日诡异之事层出不穷。如此奇异天象,却不知喻示了什么?
叶长锋不召而至,惊异道:“姑姑,是不是魔界壁垒将启?”
叶涟漪观天,悉数是灵气波动,绝无点滴魔气,当即肯定道:“不像……”
叶长锋又问:“那是又有界域融并?”
“更不像了……”
“姑姑……”
叶涟漪不满地皱眉,“长锋,能不能让我静静思考一会。你今日怎地如此急躁?”
叶长锋诚惶诚恐:“姑姑,非是我急躁。侄儿刚接到另外几家的知会,言道,虞家、席家联合天刑门,欲要强攻稽州的巡察府。侄儿正愁着,该如何回应他们。”
叶涟漪诧异,“回应?他们邀请咱们叶家?还有,席家不是向来中立吗?怎么偏向了虞家?”
叶长锋沉声道:“席家老祖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如今与那虞塑河三天两日碰面。况且江南道大宗师屈指可数。除他们几家外,目下也就新晋的白家家主,和姑姑以及柳家家主了。”
叶涟漪不屑冷哼。
“幼稚。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不思对抗外敌,整日价算计来,算计去……”
沉吟片刻。
“告诉他们,咱们叶家与老虔婆虽然交恶,可那属于私人恩怨。明目张胆的谋反作乱,祸害百姓,恕我叶家决不奉陪。”
“好,侄儿明白如何回答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