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丰邑中阳里。
一大早,准备外出的乡人们,就听到了刘煓愤怒的吼声,他们大笑着,看着里中那一处院落,院落看起来有些破旧,可是占地极大,能看出从前的辉煌。忽然,院落大门被打开,一个年轻人抱着头从院落内逃了出来,而他的父亲,则是手持木棍,正在追打着他,年轻人身手敏捷,迅速的躲开父亲的袭击,一棍都没有挨到。
刘煓手持木棍,追赶了许久,也没有能追到儿子,他停下来,用力的喘着气。
周围的那些乡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哄然大笑,就连那个被追打的年轻人,也是忍不住的咧嘴笑了起来,还跟周围的那些乡人打起了招呼,刘煓恼怒的说道:“二三子难道就没有要做的事情吗?!”,乡人们只是笑着,也不搭话。年轻人笑着说道:“父亲,您看,我们也不要耽误乡人的时间,您就给我一些钱,我也好出发...”
“给你钱??”,刘煓几乎气炸了,他说道:“你跟我进去,我们在家里说!”
“不行,院子里太小,我怕躲不开...”,年轻人说着,忽然又说道:“不过,您若是能给我一些钱,我可以让您打一顿出气...”
“你!!”,爆怒的刘煓浑身颤抖着,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院落,周围的乡人摇着头,缓缓离开了这里。这位刘煓,祖上是魏人,后来才来到楚国,在这里务农为生,而那个年轻人,则是唤作刘季,是他的第三个儿子,刘煓为人宽和,与乡人的关系非常的不错,可是他这第三个儿子,却完全不像他。
刘季非常的顽劣,从小就带着里中的孩子四处乱跑,附近的孩子都愿意听他的话,他就带着这些孩子做一些让乡人头痛的事情,也是个不干人事的,刘煓怎么都管不好他,刘煓本以为,等孩子长大了,就能有些变化,可是刘季长大之后,却还是如原先的模样,他不喜欢从事农桑,也从不帮家里做什么活,整日在外游荡。
跟他那些朋友们喝酒,调戏妇女,玩游戏,总之,就是不干人事。他不仅不给父亲帮忙,甚至还总是跟父亲索要钱财,而他很快就会花掉这些钱,刘煓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花的这么快。刘季虽然如此,可是乡里人并没有真正厌恶他的,因为刘季为人虽然顽劣,可是常常会帮助那些向他求助的人。
面对朋友,他从不吝啬,他不会欺辱弱小,信守承诺,活脱脱的游侠风范。他的朋友遍布各地,从事什么行业的都有,基本上,他走到哪里,都能迅速的在那里交上朋友。
看着父亲愤怒的返回了屋子,刘季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笑嘻嘻的走进了院落。
兄长刘喜正在吃饭,两位母亲都不看他,只是在劝说父亲不要生气,刘季笑嘻嘻的坐了下来,准备一同吃饭,刘煓咬着牙,骂道:“你这个无赖,到现在没有赖以生存的赚钱之道,没有二哥能理家治业,你将来还能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能跟你二哥学一学呢?”
刘喜是刘季的二哥,他的大哥早逝,二哥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刘季头也不抬的吃着饭,言语不清的说道:“二哥这辈子也就只能种田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郎,怎么能在耕地里度过自己的人生呢?”,刘煓的脸上满是失望,他曾对自己的儿子抱以厚望,可是到如今,他却只求自己的儿子能走上正途。
“季,你觉得,顶天立地的男儿郎,该是怎么样的呢?”
“该是像信陵君,武成侯那样,结交天下的豪杰...”,刘季说起信陵君和赵括的时候,眼前亮起了光芒,他变得有些激动,说起了自己心里的那些志向。
“唉...”,老父亲无奈的摇着头。
“季,我知道,你很崇拜信陵君,很敬重武成侯,可是你知道吗?他们是什么出身?信陵君是魏国宗室,武成侯是赵国公室,可是我们呢?你有什么钱来结交豪杰?你有什么地位可以让别人来投奔你呢?”
“你看不上你的二哥..我知道,你也看不上我...可是啊,我们这样的人家,也就只有耕地才能生存下去啊,如今我还可以养着你,我哪天要死死了,你二哥肯定也不会看着你饿死,可是如果他也不在了呢?”
“做人要务实啊,你命里就没有这些...你只是个农夫的儿子..你要想的不是结交豪杰,是填饱肚子,今年的收成不好...大王又要加税....”
“我们祖上,也是魏国大夫...父亲,人家能做到的事情,我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祖上??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看看这个家,存粮都未必能让我们坚持到秋收...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事,都得先填饱肚子啊。”
刘煓说了很多,这才满怀期待的看着面前有些沉默的儿子,问道:“今天就跟你二哥去田里耕作?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