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街外,法家大学馆,宾室。
黄洱抓着双腿,难耐地坐在左边。
邹慎干瞪双眼,叹息着坐在右边。
一对难师难徒就这么焦躁许久后,还是黄洱先耐不住了,闷了一大口茶,擦着嘴说道:“不是说法家有意与我大楚合作么,祭酒怎让我如此难堪?!”
邹慎一听便气了,怒指着他说道:“黄洱,我还没说你,你哪里来的脸先咬我们?”
“不是你们让我难堪的么?”
“不是你盗人学说在前么?”
“我又怎知嬴越会如此刚烈。”黄洱抓头怒道,“我想的是,先打好底再引出嬴越,说这是我二人谈出的学说,与他并享便是,到时候反正我们都是盗那伴读的创想,谁也犯不上揭穿谁了。谁知他嘴边的好处竟然不吃,竟如此袒护伴读……这样不识时务的人怎么做得了公子?”
“嬴越再不识时务有庞牧不识?!”邹慎随之骂道,“那茄脸贼才当真是要日天穿地。”
“庞贼为人一贯如此,不然我父为何要撵他走?”黄洱挠着额头咬牙道,“还有那个姒青篁,我好鱼好肉招待,她就这么反咬一口……野猫吃了家饭食都尚知亲近,哪像她这么喂不熟还咬人。”
“姒青篁?”邹慎回忆着摇了摇头,“人家丝毫没错,你莫说她。”
“……那我说谁?祭酒么?”
“祭酒更没错。”邹慎哼道,“我法家自可与春申谋事,但何时许你在我学宫大放厥词了,何时许你在祭酒面前信口雌黄了?”
“邹学博,所谓合作,不就是要互相庇护么?”
“庇护是不假,但为了配合你欺世盗名,要赔上我法家的名望么?”
“怎么就赔名望了?”黄洱侧头嗔怒道,“祭酒连这点小事都为难我,我看这所谓的合作,诚意是很有限了。”
“那你大可一走了之。”邹慎只一笑,摆手道,“祭酒何许人也,春申君与楚王尚要看他脸色,他行事还要向你解释了?”
“……”
“还不走?”
黄洱重重吐了口气,扭身恭道:“学博教训的是,是学生错了。”
“……唉,好了。”邹慎见状,也只挥了挥手,“现在这样,我也只能请辞学宫的职位了。”
“不是说事后调查么?”黄洱惊道,“祭酒自会有安排,邹学博不必如此吧?”
“理应如此。”邹慎叹道,“我再硬撑,只会让其他同僚和祭酒难堪,不如知难而退,让这一手……只恨那茄脸贼,怕是做梦都要笑了……”
“那学生……”
“你……”邹慎更加为难地望向他,“今日已然如此……你还有脸在咸京待下去?”
“学生自是知耻,但还是不能走的。”黄洱不禁郑重起身,望着窗外的月色,负手而立,“家父令我驻于咸京,处理与秦室、与法家相关的秘务,我若就此回乡,此生便也无望了。”
“如此一说……你兄弟姐妹,有七八人吧?”
“九个,刚刚又生了一个。”黄洱苦笑道,“谁能想到,家父近六十的高龄,还能再给我一个弟弟呢。”
“春申君……也当真雄姿了。”邹慎叹道,“春申公子诸多,最终能成为春申君的,却只有一人,想来你的兄长看到你出生的时候,大约也是这副心情吧。”
“是这样。”黄洱叹道,“我家世代奉集权之道,绝无分立,因此未能成为春申君的其他家人,也便也再无功业了……我等了这许多年,家父才终委以重任,前有长兄后有幼弟,我不能回楚的理由,老师想必能理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