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芃后知后觉自己说了蠢话,皇帝不会心血来潮过来看她,难道是为了王伏胜的事?
王伏胜虽然酗酒,可到底还是知道分寸的,御前失禁这种事换个正常人都干不出来,况且他是割了**,又不是割了屁股。
唯一的异样便只有那杯茶。
莫非王伏胜察觉是她做的手脚,主动跑去喊冤了?
柳芃顿觉呼吸急促,
系统说完,便优哉游哉跑去啃它的小鱼干。
柳芃略略定神,反正她只是替天行道,有什么好心虚的?
至于那件过分鲜艳的粉色织锦袍子,柳芃想了想,还是不打算穿了,当犯人的还是素净点好,太过刺目的花色也会影响判断。
等传召的太监过来唱喏,柳芃稳稳地半蹲下去,行了个福礼,“妾漪澜殿柳氏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安康,长乐无极。”
映目是沉静的玄色衣裳,深青皂靴,上绣着云纹,袖口外露出的指尖则纤长有力,洁泽如玉——肤色比她生得还白,这人必定不晒太阳。
柳芃则身着一袭碧衫,聘聘袅袅。远望去倒是相得益彰。
上头没发话,柳芃也不敢妄动,眼瞅着膝盖都开始发麻,上头总算传来一句“起身吧”。
柳芃方才如释重负地起来,秋菊忙搀着她。
方才不敢抬头,这会子偷偷望去,只觉得皇帝跟她想象中完全不同,清淡的眉眼,挺直的鼻梁,以及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半点瞧不出夜半杀人的凶残暴戾。
可能就跟狼人变身一般,需要特定条件才能触发?
柳芃正在那里脑洞大开,又见三三两两的侍从鱼贯而入,手里捧着的并非餐盘,而是……大大小小的折子。
加在一起快有小山高了。
慕容恢未错过她脸上诧异,微微抬眉,展颜道:“近来朝政忙碌,朕出行皆带着奏章,卿想来不甚介怀?”
这人笑起来居然有种如沐春风的错觉,柳芃心跳隐隐加速,忙按捺下去,拨浪鼓似地摇头,“妾不敢。”
不过皇帝不是来问罪的么,看起来怎么像是办公的?
因过了晚膳时辰,柳芃也不敢贸贸然传膳,搭讪着将紫砂陶壶递过去,“陛下喝点茶水润润喉咙罢。”
慕容恢执笔的手略微停顿一瞬,“朕记得你也请王伏胜品过茶。”
闲聊还是试探?柳芃神色微僵,转瞬便恢复如常,“妾蒙王公公照拂多时,遂想着投桃报李,本待治桌酒菜款待,可惜王公公琐事忙碌,只能仓促用些茶饮。”
她自己先饮了一杯,好叫皇帝知晓这茶壶并未做过手脚。
可惜慕容恢不为所动,只淡淡道:“他为何专程照拂于你?”
前朝嫔妃与内监串通之事犹剧,柳芃可不敢落个私相授受祸乱宫纪的罪名,忙道:“正为了我宫中的一个丫头,王公公取中她能干,本想讨了去结对食的。”
眨着一双无辜眸子,“陛下,王公公出事了么?”
言下之意,她完全蒙在鼓里。
慕容恢也不知瞧没瞧出来,只温声道:“他与了你什么好处?怎能保证讨得人去?”
这是让她赶紧示爱的意思么?柳芃羞答答地垂头,“陛下明知故问。”
说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也太肉麻了,不如把皮球踢回去,语气的艺术就在于此。
反正从她的神态很容易猜出来,那单薄衣裳下的肩膀不住颤动,不是情动还能是什么?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可惜慕容恢却是朵奇葩,眼也不眨批完手头那本折子,便抻着懒腰起身,“朕乏了,你也早些休息罢。”
说完便迈着长腿出去,太监们忙在一旁开路。
暮色渐渐西沉,浓重的阴翳笼罩住整座雕梁画栋的寝殿。
柳芃却还记得系统批示的预言,心中一急,不自觉就想抓住最后的希望,“陛下!”
可惜慕容恢那身衣裳太滑,毫无借力之处,柳芃仓促里只来得及勾住腰带。
这动作就更显涩情了。
慕容恢面无表情地回头。
按照正常偶像剧的发展,两人该顺势倒到榻上去,可惜慕容恢瘦归瘦,体重却不轻,柳芃怎生拽不动他。
且看皇帝的模样也完全没被引诱到——想想也是,若这般容易被女色俘虏,也不会孤家寡人多年。
柳芃以为自己要被拉出去杖责了,正打算认命,哪知慕容恢却慢吞吞地转身,走到她身前,如一座山巍巍矗立。
接下来的举动令柳芃大跌眼镜。
但见慕容恢抬手捏住她下巴,轻笑道:“你当真倾慕朕至此?连死都不怕?”
明明相同的面貌,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先前那个虽然冷淡,一举一动却皆符合帝王的标准,沉静有度,克制有礼。
眼前这个举止亲狎,却仿佛一个喜好恶作剧的孩童,以玩弄人心为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