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进粮仓小楼,卉儿便哎呀哎呀迎上来,一时询问人可曾寻到了,一时又询问江如簇这般马不停蹄可否疲累,忙的不可开交。
直至进屋,她才急忙来报:“今早老夫人使人回家中查看,知您不在家中,当场就发了好大脾气。”
“还说您未曾禀明长辈,便私自离家,就是不守闺训,要将您送进家庙中好好惩罚一番。说什么决不可放任您继续任性下去,必得在您嫁入魏家之前,将您身上所有坏毛病一并改过。”
江如簇颇为懒散慵懒的任卉儿将她扶到床榻上。
根本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我们哪有时间操心那些,还是再看看这雨会不会继续下吧。”
卉儿伺候江如簇躺下。
看她虽神情疲惫,但精神尚好,便又报了件事:“李家货行两个伙计刚从长安城赶回来,江守送了他们两壶好酒,从他们口中套话出来。说当日我家管事仆从,之所以未带消息回来,是因仗着朝中有人,当面顶撞了扣船大人,被全部下狱关押了。”
江如簇冷冷一声笑。
江老夫人日日将朝中有人事挂在嘴边,家里管事仆从自然有样学样。
那几日她代掌家中事务,便隐隐察觉家中仆从,身染恶习者众,轻者在大街之上寻衅滋事,败坏主家名声;闹得过分的,甚至有身染赌博恶习,做假账私吞银钱的。
不过这些人未曾犯到她手里。
她本还琢磨着抽个时间,好好教教这群人规矩,结果老太太与她翻脸事发,她自然也不愿意受那个劳累了。
“吾还当他们是路上走的急,翻了车,或是遇到山匪流寇被杀了。”
“抓了也好,好歹还能留一条命在。”
卉儿咯咯直笑。
她自是听得明白,江如簇这是在开玩笑。
若江家仆从不挑事,没有惹怒长安城上官大人,自然是要和太原郡诸家商户的管事仆从一同回来,怎可能独独他们一家出事?
“女公子是否早已猜到了?”
江如簇不答,心中暗暗琢磨,也不知江安在长安城能不能搞定这些事。
她打了个哈欠,陷入沉睡。
于迷迷蒙蒙之际,再次听到淅沥沥雨声。
这场雨不间断的又下了三日,虽雨势不大,但到底让刚刚稳定下来洪水灾情,再次发生起复之势,将江老夫人一行人滞留在耄仁寺中。而江如簇也终于如愿过了几日凭栏听雨的悠闲日子。
待到天彻底放晴时,沉寂又满目疮痍的太原郡,终于迎来了第一支救灾队伍。
卉儿望着小楼下军旗飘扬,不住兴奋的晃江如簇胳膊,口中连连道:“女公子,来了来了,高将军终于带兵来了。”
江如簇放下手中竹简,遥遥望下去。
少年一身玄衣正立在小船头,身边除了武英之外,还小心伺候着一位身着朝服大人,正是太原郡郡太守。
因郡太守大人安排及时,加之长远军卫队及时疏散城中百姓,故而,此次太原郡受灾情况并不算汾水流域最严重的,人员伤亡更是周遭几个郡县中最少的。
自少年入城日起,原本沉寂毫无生气的太原郡立刻活络起来,无论长远军卫队,亦或是郡县衙门的衙役仆从,都积极投入到泄洪工程中,将周遭几条溪流河套全部清理出来,或堵或疏。很快便将城中几处主干道上污水处置干净。
卉儿一边收拾行囊,一边嘀嘀咕咕,这小楼虽说安全,可住着实在不大舒适,便是奴这样下人都不习惯,更别说女公子,现下可好,家中总算收拾好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守信二人更是急不可待将箱笼重新压回牛车上。
使他们一行成了第一波回城之人。
甫一入城,江如簇便听到窗外马蹄声四起,即便隔着车帘,车内又挂着香包,还依旧能闻到空气中的腥气以及枯枝烂叶腐烂气味,路边各处都燃着火堆,有些烧起来了,有些捂着烟。
着实不大好闻。
她不由隔着车窗埋怨起来:“吾就说咱们再在小楼中待两天,城中一定会被收拾的更加干净,你们偏不听吾的,非要着急跑回来闻这样难闻气味。”
若换做往常,卉儿立刻便能喳喳呼呼开来。
可今日却怪的很,江如簇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卉儿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