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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1 / 2)

是夜,祁凌孤身纵马回到住处。

偌大的府邸只他一个主子,虽仆从上百,但仍旧空荡寂静。

十岁那年,从一群亡命少年中杀出一条命后,他被上一任指挥使带回了京城,认作弟子,而后便一直住在这府里。

后因异姓王要联合锦衣卫刺杀太子的消息被六皇子偶然得知了,他们便派祁凌去暗杀六皇子。

那时他十五岁,一身戾气,行事随心所欲,在刺杀时,因觉那顽强求生的少年可怜可悲,突发善心,暗中留了他一命。

谁知后来太子突发恶疾病逝,几乎同一时间先帝病逝,曾因不受宠而任人宰割的六皇子捡了个大便宜,被扶上帝位。

祁凌因此得了新帝重用,一路爬到了副指挥使的位置,后来便有了下江南调查异姓王时被老指挥使派人击杀一事。

被追杀途中,偶遇失散多年的孪生兄长,兄长起先惊讶,但很快像忘了将弟弟推下树的旧事那般,将受伤的祁凌领回了住处,替他细心包扎,同他说起这些年的经历——八岁时被曾经的姨娘与她的新任夫君寻到,领回陈家收养;十七岁时和一女子相爱却不能相守……

当兄长问起他这些年怎么过来时,祁凌只自嘲道:“我?一直靠偷鸡摸狗为生,有时也杀人,这不正被仇家追杀。”

兄长闻言,眉头狠狠皱了皱。

彼时祁凌刚遭受心腹背叛,犹如惊弓之鸟。在察觉到兄长似有意将他交出以求自保时,他先发制人,让兄长李代桃僵,而他则以陈昀之的身份,回了泾城,又回到陈家奔丧……

而后,于灵前遇到了那个瑟缩的女子。

就像是一场绮梦,连祁凌自己也分不清她是否真的来过。

他将那块帕子取出,贴在脸颊上,柔软的触感让他感到仿佛枕在一个温柔的怀里。

心中踏实了些——

她真的来过。

往昔那些相依相偎的记忆趁虚而入,将内心冲刷出一个无底洞,疯狂的思念催生出了欲望,在大肆叫嚣着,要把他吸入漩涡。

黑暗中,青年侧卧在榻上,一手握着帕子置于心口,一手没入下裳衣摆。

闭上眼睛,下颚绷紧。

排山倒海的快意袭来,击碎了他的神智,也把思念暂时压制住了。

然而喧嚣过后,是数以百倍的空落。

祁凌微颤着,攥着帕子的手握成拳,指骨用力收缩发出轻微的响声,许久后才慢慢摊开,掌心出了汗,帕子也被皱得不成样子。

枕头亦是泅湿了一片。

宽大的床上,青年高大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望着虚空中,哀痛地唤道:“阿月……”

*

翌日,浮云酒楼里来了位清秀斯文的书生,书生穿着布衣,但甫一出现,便把酒楼里的目光尽数吸引了去,“这不是状元郎么?”

江娘子恰好从楼上走下来,瞧见来人,眼前一亮,不曾想那位状元郎竟径直走了过来,深深作揖,开门见山道:“在下沈祁愈,今日特来此求见夫人,是为打听一位故人。”

“故人,是哪位?”江娘子兴奋不已,虽故作淡然,但执扇的手已在微抖。

沈祁愈顿了顿,“是那日同您一道在窗边看进士游街的那位夫人,因不知她如今住在何方,更不知突然打扰是否唐突,只能来此向求助您。”

江娘子:“您先说说与她是什么关系,否则我贸然将她的行踪告知,恐惹来麻烦。”

“寄月姑娘可是遇到了难事?”沈祁愈听出来端倪,略显担忧,又道:“我与她是朋友,此前一直仰慕寄月姑娘,但寄月姑娘另有钟情之人。此番求见并非要死缠烂打,只是想知道她如今可好。”

江娘子嗟叹:“她过得不好,多好的一姑娘,爹不疼娘早逝,还遇人不淑,如今又是孑然一身在京城闯荡,孤零零的,好不凄凉。”

她话才说到一半,沈祁愈眉头已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和懊悔。

江娘子待他的态度更温和了,“那日状元游街时,我见她与你似乎认识,便问了两句,她说是位故友,但无颜面对。”

她借机提出要求,“我可以带着你去见她,但礼尚往来,你得答应我一个请求。”

沈祁愈当即起身,朝江娘子作揖:“只要是沈某力所能及的,定不遗余力。”

“都说书生好骗,果真如此。”江娘子想到自家那位,调笑道:“你都不问问就一口应了下来,万一我要你去杀人越货呢?”

沈祁愈目光清澈诚挚,“寄月姑娘品性纯善,夫人是她的朋友,定也一样。”

“啧啧。”江娘子意味不明地笑了。

一面把人领下楼,一面说起成衣铺子花样的事,末了,问他:“沈状元可愿意?”

“能为寄月姑娘解忧,沈某自然愿意。”

见他仍半句不离寄月,江娘子笑得更欣慰了。二话不说,领着人去了成衣铺子里,此时寄月正在后堂算账,算盘的声音太大,便未曾发觉。

沈祁愈的脚步放得轻柔,似近乡情怯,只立在原处看着,她比两年前更稳静,亦更纤瘦,仿佛风中垂柳,伶俜摇曳。

想到一路上江娘子与他说的那些事,他越发难受,胸口似堵了一块巨石。

他还在犹豫时,江娘子已走了过去,拍拍寄月肩膀,“瞧瞧我把谁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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