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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1 / 2)

祁凌叫了辆马车,本想把寄月送回石桥巷,但转念改变了主意。

吩咐车夫:“去铜陵街。”

铜陵街一带多为京中达官显贵居住,道路最宽,人也最少,马车经过这一带时,车轱辘的声音都被沿街高大威严的宅邸衬得少了几分底气。

马车在指挥使府前停了下来。

祁凌抱着寄月下了车,一步入府内,在院中忙活的仆从皆乱了方寸。

自打这位大人成了府里的主子后,整座府邸像是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主子和底下人,像是看不见对方一样,祁凌不愿下人的存在感过高,最好像幽魂那般无声无息;而他素来少言寡语,对下人们而言,亦与游走在人间的幽魂无异。

可今日……

主子带回来了一个女子。

这府里的主仆因此有了交汇,管家谨小慎微地迎了上去:“老爷,您回来了。”

祁凌皱了皱眉,让管家不禁一抖,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腰垂得越发低,正提心吊胆时,听到上方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

“往后叫少爷。”

“是,少爷。”管家不明就里,他是半年前才新来的,半年里和祁凌说话的次数也不多,从前都是这般称呼的,怎的今日就突然让人改口?

他隐有猜测,定是与主子怀里的姑娘有关。

正想招呼丫鬟收拾出一间客房时,祁凌却道“不必了”。

把寄月抱到了自己的寝居内。

丫鬟端着水盆和巾帕进来,正想上前替寄月擦拭,却被拦了下来。

“东西放下,我自己来。”

那丫鬟头垂得更低了,生怕主子瞧到她这见了鬼般的神色而不悦。

不怪她不经事,实在是今日的主子过于怪异,一向阴仄淡漠的人,同下人说话,每句至多不过四个字,每日不超过五句。

可今日不仅带回一个女子,还对下人们相当温和,更是把女子放自己榻上,亲自照料。

她忍不住好奇地偷觑榻上那女子一眼,想瞧瞧究竟是何等的绝色让主子奉若珍宝,却冷不丁撞上一个警告的眼神。

吓得丫鬟匆匆退了下去。

如一潭死水的指挥使府上,因一个女子的到来,涟漪遍起,添了些许生气。

然而这些事都不能如入祁凌的眼,他拧了帕子,仔细地擦去寄月眼角的泪痕,忆起踹门时看到她被那些嬷嬷捆着手脚,塞住嘴架住往外走的一幕。

眼底戾气越来越浓。

那一刹,他只想将那些碰到她的手挨个削去,但这样不行。

她不喜欢太过阴狠的人。

祁凌闭眼,克制住汹涌的阴戾。

距离寄月昏倒已过去一个多时辰,祁凌既担心她身子有恙,又怕她醒得太快,一旦清醒过来又要撇清关系,离他而去。

青年不知不觉攥紧了帕子,水滴被挤出来,顺着手心渗出来,沾湿了衣摆。

他恍若未觉,枯坐良久,才懊丧地把巾帕扔回盆中,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

院中几个洒扫的妇人,原本紧紧盯着主子房内,在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议论。

“主子和那女子是什么关系?”

“进了屋都大半个时辰了,怎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议论着,耳尖的听到屋里传来细微的水声,笑着相互使了个眼色。

这个年纪的妇人,正放得开,说起话来荤素不忌,洒扫的活儿又无聊,全靠说笑打发时间,可这府里主子跟冰雕的人一样,把她们憋闷透了。

今日总算有了些新鲜的事儿。

一双双眼睛盯紧了房门。

那门忽地开了,青年心神不宁地走出来,神色恍惚,更引人遐想的是,腰处濡湿的衣裳……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这主子总算开窍了。

祁凌未曾发觉,只嘱咐她们:“叫管家去请大夫。”

说罢又回到了屋里。

大夫请来时,寄月依旧没醒,号过脉后,大夫道:“公子,贵夫人这是近日积劳成疾,兼之长期郁结于心,又经受了刺激,一时承受不住。”

祁凌握紧了榻上人的手,眼神半刻不离寄月:“劳烦大夫开几方药,选最贵的药材,不必在乎银钱。”

大夫走后,他握着寄月的手,趴在榻边,额头贴着两人交握的手。

长期郁结……

看来这两年,她也并非全然逍遥快活的,可又为何要将他拒之门外?

祁凌蓦地想到今日见到汪文及,虽苍白虚弱,但仍能看出是温雅和润之人。

再一想到他那孪生兄长陈昀之,以及李祁愈,甚至还有当年在江州仅远远一面便过问上的言少卿……

他心中有了猜测。

寄月醒来时,周遭一片昏暗,只通过屋子角落的一盏灯隐约瞧见,这是在一间宽敞的屋子里,混乱的记忆还未理顺,她不由惊惧地轻呼了一声。

手突然被另一只冰凉的手包住了,熟悉的声音安抚了她。

“乖,别怕,我在。”

寄月认出来这声音,握着她那只的手虽然冰凉,但此刻却令人安心。

她松了口气,抬起半边身子,发觉祁凌是趴在床边,因室内昏暗,他的位置又靠下了些,故而她苏醒时,并未留意到。

“我这是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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