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猎场中,数座亭榭放下了金丝帘,遮挡住猎场外风沙与艳阳。
亭榭内一群小娘子流云飞鬟,裙襦锦绣,裙角被日光映的绚烂。
时下贵女鲜少学骑射功夫,来此只当做小女儿间的茶话会,今日以昌宁郡主为首,一群玉软花娇坐于软席之上莺莺细语。
女郎们话音儿绕来绕去,便总绕不开那位如今只闻言未曾一见的安乐郡主身上。
有与几位宗室贵女交好的娘子便忍不住去探问:“听说安乐郡主国色天香,仙姿佚貌,入京那日一阵风掀起帘幔,竟惹得百姓围观不止,言是天仙下凡。我们是未曾见过,可您是见过安乐郡主的?她果真如传言般美貌?”
那位被人问到的宗室贵女只掩唇笑,看了眼面色很不好的昌宁郡主,含糊道:“既是燕王之妹,能差到哪儿去。”
“这话说的也是,相貌便是只有三分相似,只怕也是美极。”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朝着一处迎光的座位努努嘴:“比起常大姑娘如何?”
这大梁上京有两位姿容出众的贵女,一位便是楚王爱女昌宁郡主,至于另外一位嘛,则是这位常大姑娘了。
衡量一个贵女的标准总归是出身门第,女书女德,文墨学识。更要姿容高雅,谈吐不卑不亢。
而前者昌宁郡主那时皇族郡主,身份高贵,更是楚王爱女,身份比起公主也不遑多让,众人多有敬着她,因此也不好如此拿她出来与安乐郡主比,至于那位常大姑娘
无论出身门第亦或是姿容学识都是极为出众的。
作为被人议论的中心,常大姑娘一袭青绿色碧霞罗通裾长袍跪坐席中央,桃腮杏面,容貌白皙,眉心花钿,面靥朱红。
她仿佛没听见旁人议论自己,手持绢扇,面容朝着帷幔之外独自欣赏风景。
动静皆宜,在人群中犹如白鹤般高雅,处处皆是最受男子追捧的模样,缘不得这京中第一才女,这么些年都再无人风头能替过常大姑娘去。
昌宁郡主见她如此模样只觉得做作至极,便故意问她,“常大姑娘莫非没有听见不成?如今这群娘子们都在拿你同安乐比。”
常令婉笑意不减,眼看周围许多娘子支着耳朵听,只轻声笑,言语软和却活活叫那昌宁郡主气的半死。
“这有何可比较的?谁不知安乐郡主出身贵重,听说便是连宫中太后皇后都爱若珍宝,日后要为安乐郡主亲自赐婚。令婉只能算得中人之姿,有幸得众人抬爱罢了,自然不敢与之相比。”
此话一出,顿时周围姑娘对这位常娘子心中的敬佩又是上了一个台阶,只觉得常令婉不卑不亢,风雅谦逊。
只昌宁郡主一人听罢脸上冷得厉害。
世人皆知昌宁郡主是个顽劣蛮横的个性,因为她今日蛮横的资本便是源于楚王府的势力以及两宫太后皇后对她的偏爱,如今听这位常大姑娘所言,字字句句看似谦逊之言,可实则是在告诫众人,如今安乐郡主才是宫廷新宠。
嘲讽自己宫中的宠爱已经叫一个燕地来的外姓郡主夺了去!
果不其然常令婉这一番话语落在众娘子耳里,敬佩常令婉之余,看昌宁的眼色都有了变化。
同情的怜悯的,想看好戏的皆有之。
昌宁描画着鲜红蔻丹的手颤了颤,极力忍住了如此多人掼去常令婉面上的冲动。
她向来无所顾忌,当年她曾当众令常令婉不堪,畅快确实是畅快,可这些年她经常无缘无故栽在常令婉手里,闹得个名声难闻,她也渐渐明白过来,常令婉此人不好惹。
常令婉那边也是掩盖住内心焦躁,暗道自己大意,若是惹怒了昌宁这个疯子,什么事她可都做得出来。
正欲缓解这一幕,转移昌宁郡主的针对,便间远处传来叩拜之声。
“参见五皇子殿下,浔阳公主。”
“参见安乐郡主。”
常令婉摇扇子的手不由地停顿一息,她睫羽颤动两息,缓缓抬眸望去,只见马背上那修长挺立的男子身影。
五皇子身侧与他骑马同行的一位窈窕纤细的姑娘,在这如碎金般的光影下,那姑娘只瞧着身影便已然是惊心动魄的美貌。
随着她愈发走进,众人这才看的愈发清明。
朱唇玉面,乌发如墨,绰约玲珑,腰如约素。一身红绡散花骑裙,衬的那肌肤胜雪。
竟是叫一群女郎们都险些看痴了去。
“五哥,安乐,不若今日就我们三个比比?”浔阳道。
珑月扬眉,她那张俏丽的脸上难掩怀疑,绕过浔阳去问元熙:“浔阳说她骑射不精通,是真是假?”
元熙似有几分失神,眸光从人群中落回,温声笑了起来,“自然是真,你放心,今日必定是安乐赢。”
浔阳听罢故作生气,“真是奇怪,五哥你都没见过珑月的骑射,就知她能赢?”
元熙无奈摇头轻笑,“你瞧瞧这位姑娘的骑姿,便可知她有多熟悉这马儿。浔阳,你只怕如今重新学起,也要再学十年才能赶上她。”
珑月的骑姿自然放松,她甚至不需缰绳双腿一勒马背马儿便轻松窜了出去,浔阳被兄长这般一说,竟也起了比意,一路跟在后头追赶,元熙只能无奈跟上二人。
奈何浔阳骑术不精,这般只会更耗费体力,珑月几乎还没热身,就将浔阳落下了一大截。元熙骑技不差,奈何时不时要等着浔阳,实在是拖累了时间。
没一会儿浔阳便说跟不上,说什么都不愿再入内了。
珑月本以为浔阳走了,五皇子总该体力跟得上吧,两人玩也能有点儿意思,结果不成想那头浔阳才告退,元熙与她追赶一只兔子,才只匆匆射了两箭便说自己忘了拿箭篓。
“安乐在此处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说完,五皇子便有几分行色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