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关上木门，小院子虽小，但五脏俱全，正对着门口的是正房，正房两边是两间侧方，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还有一件耳房大小的房间，从外往里看，能看见土砌的灶台。
两人有说有笑走向正房方向。
“珍珍小姐，您今天受了什么刺激，我看见你往这边儿来，谁知道你竟然停下来不走了，您确定您要住这儿？”商淮珠乳名珍珍，红豆如今叫来，全是质疑不敢相信的语气。
商淮氏虽然是商户，但是中州四州，不像是上州和下州，各个领域各有皇商负责，商淮氏是中州唯一的皇商，垄断了整个中州的皇家生意。
可谓是富可倾城，商淮氏唯一的女儿，怎么就沦落到要吃糠咽菜的地步了？红豆发愁，她不会也要跟着吃糠咽菜吧？
放着旁边的大宅子不住，真的是脑子有病啊！
“小姐，我看见送您回来的男人了，长得是挺英俊的，但是，小姐，我们有必要硬凹苦情人设吗？”
商淮珠白她一眼：“去，本小姐可不是为了萧孤山，本小姐可是为了一千金。”一提起来一千金，商淮珠笑得一脸荡漾。
“一千金？珍珍，你告诉我！你不会把自己卖了吧？”红豆惊讶。
“找打呢你，卖了本小姐能卖那么多吗？”商淮珠脱口而出，等看见红豆促狭的笑，才姗姗反应过来。
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见丝毫羞怯道：“错了，错了，本小姐价值连城，怎么能卖呢！我同萧孤山做了一笔生意。”
商淮珠推开正堂门，四下打量。
这间小院，本就是一月前来南州，买旁边宅子的时候附带的，这小院里住的原本是商淮氏在南州商号的伙计。
调升了职位升了薪资，带着自己的妻儿和老母，搬到了中州商号，一听少东家要住，二话不说就将地契送来了。
想来是走之前收拾过，虽然简陋，但是桌子、凳子擦的发亮，油灯也是新换上的，在小小的堂室里一豆烛火明亮温暖。
撩起帘子，进到右厢房，里面床上已经铺好被褥，溜着墙边燃着两排蜡烛，床榻上放着几颗夜明珠备用，比外边亮了好几度。
“知道珍珍喜欢亮点的，特意从宅子里搬过来的。”
商淮珠脱掉披风，露出里面半干不干的衣裙，背过身脱掉外衣，只穿着里衣里裤，问道：“红豆，有洗澡水吗？”
从湖里走了个来回，现在皮肤毛毛躁躁的，刺刺地扎着皮肤，她张口打了个喷嚏，暗道失策。
对吃惊的红豆解释：“今天跳了个湖，弄得浑身难受，我想洗个澡。”说着还有些得意：“跳的时候，我可是专门没让水碰到我的脸，头发也好好的，本美女不愧是天才。”
湖是能随便跳的吗？红豆沉默着喊人提了热水倒进正堂的浴桶，端起盆将商淮珠的里衣和外衣放到里面，搁到墙角，洗衣服不属于她的职务。
入商淮氏做工干活的人，都签过保密协议，分属于不同的职务，红豆的活计属于小姐私人贴身管家那类的，洗衣洒扫另有工人来干。
红豆纠结半晌：“珍珍，你喜欢送你回来那个人？”
商淮珠将自己沉入水底，满足地长叹，闻言嗤笑一声。
“谁？萧孤山吗？那个人是个好将领，好的合作者，但是不会是个良人，忠义是有，但不是对着女子。”
商淮珠看得清楚，萧孤山这样的人，刻板又严肃，为人一本正经，用娘亲的话来说，是这个时代地地道道的男人，做惯了女人的天，便自觉高高在上了。
“他，他玩不起。”用兵之人，讲究斩草除根，她可不像把自己搭进去。
不过，想想男人的长相、身材，身高玉立，青松如竹，往那儿一站就是一道鹤立鸡群的风景线，多少有些可惜。
“不过，舍不得也没办法。”商淮珠深呼吸，从浴桶里从来，吸干水穿上寝衣，坐在床头绞自己的头发。
红豆帮忙，开玩笑说：“不会吧，刚才远远一见，萧孤山好像跟珍珍说的不大一样，珍珍毕竟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他对珍珍好像还是有点在意的。”
商淮氏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不比任何人差，她是一颗明珠，一颗一眼望去就知与众不同，女子会甘心跟随，男子也会将目光放在珍珍身上。
“他？萧孤山出身高贵，多少人围着他一个人转，天潢贵胄面前，除了他们本身，没什么是难得一见的。”
"而且，我可不是金子，每个人都喜欢，我也不是世界中心，哪个人都紧着我、体贴着我、爱着我，神都做不到人人都敬仰，更何况人呢！"
“不过，萧孤山虽然有礼貌，但是不多。”
商淮珠语气里的不以为意和郁闷扑面而来。
听到这话，红豆甚至有些想笑，当局者迷，她这个旁观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萧孤山表面淡漠，实际上内心多少对少东家有些情谊。
就是这情谊，出自男女之情，还是纯粹的欣赏，就不得而知了。
“红豆，我可不会入萧孤山内宅，成为他万花丛中的一朵，整日里拈酸吃醋，那样的人，自我少的可怜。”她决不允许自己变成萧孤山嘴里说的，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小娘子。
红豆吹灭油灯，轻轻走了出去。
不知是好还是坏，只是叹了口气，珍珍看似多情，但实际上有多无情，连珍珍自己都不知道，她远比东家来得更为绝情狠心。
因而颇有些没头没尾的低喃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耳边仿佛响起当初遇到商淮珠时，她桀骜不逊的声音：“小桃红，天底下的女子各色各样，从降生起，每个人都是一轮高悬天边的明月，而明月，不属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