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边泻出一痕鱼白,府衙沉重的门“知啦”一声,被徐徐拉开,白家一行人缓步走出来。
一身素服的小传义走在最前头,手中捧着一块牌位,上头没有书写姓与名,只是简短地写着“抗燕英雄”四个大字。
白家众人,同样身着素服,鬓边簪着一朵小白花。
容颜素净,面色哀戚。
唯有白明微不同,她穿上了霍世勋所赠予的那身赤色龙鳞甲,手握神兵,脚蹬战靴,端的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但是,她的手臂上系了一条白布,那是为所有血冷于边疆的将士,所戴的孝布。
这一日,天色正好,没有半丝云彩,唯有冷风徐徐拂动发丝。
当一行人穿过巷子来到街上时,通身素服的百姓早已等候在街道两侧。
“传义,我们走。”
白明微轻轻唤了一声,传义却只是点点头,捧着牌位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卫骁与风轻尘他们,与众将士先一步去了烈士埋骨之处,此时此刻,只有这个小小的孩童,与一众女眷主持送葬仪式。
因为烈士们来自五湖四海,各地的丧葬习俗并不统一,白家军与羌城的百姓们,正在用自己的方式送别烈士。
寒风将小传义的脸冻得通红,瘦小的他穿上素服,身子显得愈加单薄。
但他作为身在羌城的白家唯一男丁,却很好地履行着他的职责。
所以尽管走在乌泱泱的人群中,尽管他比在众的所有人都矮小,但他却捧着烈士们的灵位,目光坚毅地缓步行在羌城的大街上。
有人不解,问:“为什么是小公子来捧这个牌位?”
有人回答:“因为死去的将士,有的无儿无女,有的儿女却在遥远的故乡,小公子担下这职责,以男丁的身份,为那些无儿无女的将士尽身为人子的职责,也为那些儿女身在远方的将士,代替他们的儿女送他们最后一程。”
有人接话:“不愧是老丞相的后代,一家忠烈,满门英魂!”
还有人说:“丞相虽老,却气节不衰,白家作为东陵的脊梁,虽然男丁几乎全灭,但还有着承袭白家风骨的后人。”
“……”
这是小传义第二次走在围满长街的人群中。
但是心境早已不同。
第一次,他刚知道自己变成了没爹的孩子,尚来不及抱着娘亲哭泣,他就得一遍遍告诉自己,要成为娘亲的依靠。
走在大街之上,跪在正阳门口,他溢满悲伤的心,却还要一遍遍回想母亲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