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国被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瞧,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抓着他,最关键的是,胳膊上还戴着红袖箍。
李卫国暗叫一声不好,嘴里连忙笑嘻嘻地对付:“大叔,我这是给亲戚送鱼的。”
“还敢睁眼说瞎话,我都看见了,你刚才卖了一块一毛钱,走,跟我去公社。”
那中年人抓着李卫国不放,要不是刚才那位中年妇女他惹不起,早就跳出来拿人了。
眼瞅着周围有人要围上来看热闹,李卫国使劲一甩胳膊,刺啦一声,袖子被拽掉半截。
好歹算是挣脱回来,李卫国撒腿就跑。
“往哪跑!”
中年人在后面紧追不舍,猛然间觉得一个黑影袭来,伸手一抓,怀里就多了一条大鱼,尾巴还直卜愣。
被这么一耽搁,李卫国也跑远了。
中年人在后面扯嗓子喊了一声:“小子,以后见你一次抓一次。”
然后他就乐呵呵地拎着大鱼回去,正好中午招呼同事炖上,这鱼够个儿。
李卫国一口气跑到公社另一头的收购站门口,看到后面没人了,这才停下脚步,蹲在路边的树荫底下,呼哧呼哧喘粗气。
这年头,想做点买卖是真不容易啊。
不过等上面的红头文件下来,这一切很快就会改变。
想到这里,李卫国很快就放平心态。
他拍拍兜里的钱和粮票,嘴角也浮现一丝笑意,嘴里轻声念叨一句:“这只是个开始。”
绕了个圈,李卫国重新回到同学家里,却发现院子里面,围了一圈老娘们,都在那看鱼呢。
“正主回来啦,你们买鱼找他吧。”孙母瞧见李卫国,也是一脸笑意,“国子,大伙都想买你的鱼呢。”
李卫国暗暗掐了一把大腿:早知道在这就能卖,我何必叫人撵得跟三孙子似的。
呼啦一下,李卫国很快就被一群大妈级别的妇女围住,七嘴八舌地询问,孙母还热心地拿来一个钩子秤。
“市面上的鲤鱼都四五毛钱一斤呢,有孙婶的面子,我这就算三毛。”李卫国脸上带着笑,好不热情。
这些妇女应该都是粮库职工家属,这年头,粮库职工都肥得很。
三毛钱一斤,真心不贵,而且这大鱼都活蹦乱跳的,瞧着就新鲜。
有两名妇女选好鱼,直接上秤,李卫国也就开始忙活。
“小伙子,用面粉换行不行啊?”一个小脚老太太凑到李卫国跟前。
白面,太行啦!
李卫国使劲点头,家里都是棒子面,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回白面。
他也想明白了,靠山吃山,这些粮库职工,粮油之类的,肯定不缺,于是又补充一句:
“还有豆油和细粮啥的,都成。”
这下好了,除了少数几个交钱的,剩下的,都用米面粮油来以物易物。
等到把十几条大鱼买完,李卫国这边,收了半面袋子白面,足有二十多斤。
还有二斤豆油,用酒瓶子装了两瓶。
最稀罕的,竟然还有五斤大米。
现今他们这边还没有种水稻的,吃供应粮的,每人每月能领二两大米,才二两。
像李卫国这样生产队的社员,根本就看不到一个大米粒儿。
这几斤大米,把李卫国也乐得合不拢嘴:好像小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大米饭呢。
还有一位大婶儿,说是儿子过几天要结婚办喜酒,问李卫国到时候能不能送些鱼过来。
李卫国自然是满口答应,问明白日期,表示保证按时送到。
等到这些大妈散去,时间也到了晌午,孙红军和他父亲,从粮库下班回来。
“孙叔,下班了。”李卫国先和长辈打个招呼,然后拍拍孙红军的肩膀,“老同学,你可越来越壮实啦。”
孙红军膀大腰圆,为人比较实在,在粮库的工作是“小扛儿”,就是扛着麻袋,踩着跳板,往粮囤子里面运粮食,是个吃力气的工种。
看到李卫国,孙红军也挺热情,问明来意,在得知李卫国是来卖鱼的,他也有点意外,还探头往水桶里瞅了瞅,惊呼一声:
“爸,好大个儿的王八!”
“咋说话呢。”孙父训了儿子一句。
孙红军缩缩脖子:“爸,我是说,这里边有两条甲鱼。”
孙父也探头一瞧,然后使劲一拍大腿:“哈哈,好,我正琢磨给红军的临时工办转正,想给领导送点礼,这俩甲鱼正好,我们主任就得意这口!”
李卫国一听,也连忙表态:“孙叔,那这俩甲鱼就送您了,真要是把红军的工作办成,那也是大喜事。”
“不成不成,哪能白要你的东西呢,这玩意金贵着呢,上回我们主任买回来一只,还没这个大呢,就花了五块钱。”孙父连连摆手。
说着,他就掏出钱包要给钱。
李卫国也敞亮,考虑到以后还要麻烦人家,根本没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