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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夏季,当人们一觉醒来时,忽然发现大街上出现了许多穿绿军装戴红卫兵袖章的青年学生,这些红卫兵高喊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的口号一群群的骑着自行车在街上狂奔。
没过了几天,有很多成年人也带上了红袖章,他们依照各自的政治观点结成了各式各样的造反派组织。
大批的青年学生和各式各样的工人造反派组织走上社会,大张旗鼓的展开对产阶级反动路线和党内走资派的造反行动。学校、机关和工厂的高音喇叭里不停地播放着各种各样的革命大批判的文章;在街头经常有载着头戴安全帽手持木棍的工人造反派的卡车疾驶而过,车上的造反者们义愤填膺的高呼着革命口号;原本干净整洁的街道糊满了大字报和标语。总之,东风吹战鼓擂,在这个炎热的季节里全社会的政治热情空前高涨,一场史无前例的政治风暴以迅猛的无可抗拒的势头席卷而来。
淑惠是王云龙的大女儿,她二十岁左右,是一所大专院校的学生。这一天的傍晚,淑惠身着一身绿军装臂膀上别着大红袖章回到家里,她见王云龙正坐在院子里乘凉就亲热地叫了一声爸爸。
王云龙一看到自己女儿的打扮就皱起了眉头,他用扇子指着女儿问:“淑惠,你的长辫子怎给剪了?还有啊,你那身花连衣裙怎么变成了绿军装?”
淑惠表情严肃的说:“爸,留长辫子和穿花裙子是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的生活方式。我们要破四旧立四新。向一切资产阶级和封建主义的腐朽思想作坚决的斗争,要革命首先就要从自己做起!所以呀,我就把辫子剪了、把花裙子脱了。现在穿的军装是一个住军队大院的同学送给我的。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光荣的红卫兵战士啦!”
王云龙听说女儿当了红卫兵,他马上就急了,“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不好好读书当什么打家窃舍红卫兵呀?你知龗道吗,今天一大早,二十来个气势汹汹的红卫兵把咱胡同西头的那个老沈家给抄啦。”
“哟,因为龗什么呀?沈大爷的女儿可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呀!”
“那老沈解放前是个地主。红卫兵就把他家给抄了,光是他们家抄出来的东西就拉走了好几卡车。抄了家还不说,他们还把老沈夫妇俩脖子上挂上大牌子游街来着。游街时那些红卫兵用皮带和鞭子使劲的抽打他们,打得他们哭爹喊娘的满地乱滚,那个惨哟,我当时真的看不下去了!我就不明白了。这些红卫兵抄家打人竟然没有人管。而且旁观的人不但不制止还拍手叫好龗的跟着瞎起哄!这是什么人性啊?”
淑惠听说老沈家是地主成分马上就变了脸色,她愤愤说道:“既然老沈是地主份子那就活该被抄家挨打!谁让他在旧社会里剥削穷人呢!地富反坏右这些黑五类份子都是我们我们无产阶级的专政对象,我们红卫兵就是要革这些坏人的命!”
王云龙问女儿:“淑惠,那你和老沈家的姑娘还能是好姐妹吗?”
淑惠犹豫了一下后用坚定的语气说:“亲不亲阶级分,她是地主份子的狗崽子,我是工人阶级的女儿,我们是两条道上跑的车,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从现在开始我要和她划清界限。”
王云龙淑惠说:“你长大了。有些事儿我管不了你。可我可告诉你,那打家劫舍的事情别人家的孩子咱管不了。但是你不许做,赶明儿你就退出红卫兵!”
“爸,那不是打家劫舍,那是实行无产阶级专政!革命无罪,造反有理!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淑惠说完挥着手臂大声喊起革命口号。
在屋里做饭的郑美芹听见女儿在院里大呼小叫的就走到院子里,她训斥淑惠说:“你这丫头老大不小的了,没龗事儿撒什么疯呀!一点正形都没有,快进屋帮我做饭去!”
“妈,我今天高兴,您的给我做些好吃的!”
郑美芹看到女儿一身奇怪的打扮就问:“淑惠,妈给你买的那件连衣裙你怎么不穿了?怎么也把小辫子给剪了?”
“现在谁还穿那玩意呀!要是我们红卫兵看见哪个女孩穿花衣服就非得逼她脱下来不可!”
“为龗什么?”郑美芹感到奇怪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