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骁沉默着,盯着谢沉沉看了许久。
可即便如此,他仍很难再把眼前这个瘦弱伶仃的少女,和昔日白胖圆润的小女孩联想到一起:
她长大了,也长变了。
瘦出了带着尖的下巴,抱着狸奴的手,手腕细得像是轻轻一折便能折成两段,唯独一双眼睛,仍如少时清澈而水盈。表情却写满不安。
他不喜欢她这个表情。
“谢沉沉。”于是魏骁微皱了眉,蓦地开口。
略一停顿,又竭力放缓了语气。
他问她:“你想不想离开朝华宫?”
话落。
谢沉沉看他的眼神先是一滞。
察觉到他的语气平静却庄重,不像哄骗,反而是在真诚地问她是否愿意,她的眼神却如燃起希望般,忽的亮堂了起来。
*
沉沉思考了很久。
一贯缺乏耐心的魏骁,破例给了她充足的时间。
久到魏治手上被狸奴挠破的伤口都已被太医包扎好,坐立不安,在廊下走来走去。
她仍然低着头,皱眉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没眼色的小蹄子!
魏治瞪着她,脸色表情恨恨。
刚要开口催促,侧头一看,却正对上自家三哥隐含警告的眼神,末了,也只能强忍下来,没有作声。
几人各怀心思,各自沉默。
一片死寂中,除了在沉沉怀里四处张望警惕的小狸奴,最后竟谁也没有发觉。
廊柱后,素白的衣角一晃而过,很快消失得不留痕迹。
当夜,魏弃如旧煮了一碗清汤寡水的面。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端回主殿,而是在小厨房那张残破不堪的木桌旁吃完,又顺手把碗给洗了,坐在一尘不染的小厨房里发了会儿呆,方才起身离开。
受困于这一方天地,他的日子的确枯燥得千篇一律。
有没有人在身边都一样。魏弃想。
他能做的,无外乎是在殿中看书,刻木一类的琐事。
四下寂静,唯有烛火燃烧不时发出的噼啪声,提醒着他时间悄然流逝。
而等到隐约有了困意,也无需分辨是什么时辰。
他只需随手将未完成的木塑搁在一旁。简单沐浴更衣过后,便可安躺在床上,闭眼入睡——
他以为自己应当睡得容易。
可奇怪的是,那一丸溶在甜汤里的清气散,似乎也没能帮他静心。
“……”
他的心始终不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