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冷清的小院里,也曾充满过欢声笑语,也曾有两个孤单的灵魂相互依偎,度过了很多个春秋。
她们一个是被子女冷落的孤寡老人,一个是被另眼相待的野丫头……
但后来,老人是女孩故乡仅存的难以割舍,女孩是老人临终前惟一的放心不下。
蒲潼不知道这对老少在一起经历过什么,但他却也明白,在她们两人心里,对方永远是割舍不掉的温情。
即便这份思念相隔千里,却依旧未曾衰减半分,让旁观的他难以直视,感慨万千。
他看着辛奶奶昏沉的的眼神,也已经明白,老人家已经猜出了苓泠现在的处境来。
是啊,这一老一少对彼此这般重要,又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推脱不来呢?
无非只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现在的这幅样子,彻底寒了老人家的心而已。
枯瘦的手在颤抖,老人家眼角涌出泪水,滑过岁月留下的皱纹,默默地滴落在衣服上……
蒲潼很想出声安慰,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他也知道,苓泠现在过得并不快乐。
就像奶奶说的,丁苓泠本就是苦命的孩子,从她出生开始,村里的人就没用正眼瞧过这个未婚先孕出来的野孩子。
她在排挤讥讽指指点点中长大,后来即便是找到了父亲,却也没能享受过半分全家团聚的幸福。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命运本来就不公平,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即便如此,却还有辛奶奶这样的人挂念着她,对她放心不下。
生活本就如此,或许痛苦,或许不幸,或许一片灰暗或许寸步难行,但每个人爱着和被爱着,因为这些无法割舍的轻易,才能一路向前。
蒲潼看着辛奶奶苍老脸颊上的泪光,也只得对她抱以敬意和动容,朝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苓泠很怕她的到来寒了老人家的心,但即便她没来,挂念她的奶奶还是依旧在难过。
“奶奶……”一旁沉默良久的谢沐却是忽然搭话:“我和苓泠过年一起来看你,好不好?”
蒲潼和辛老太太同时一愣,显然都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一个承诺来。
是啊,秋风已至,距离国人心心念念的过年,还能有多久呢?
“过年嘛?”
辛老太太有些晃神,她现在这幅样子,真的能撑到过年嘛?
“是啊,过年,我和苓泠一定一起回来看你。”谢沐非常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这段时间,你可要养好身子等着我们哦。”
蒲潼闻言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或许是不知者无畏,亦或是少年意气和担当,他直接单方面帮苓泠应承下了这个约定。
对于了无生趣的老人来说,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重新拥有对活着的渴望吧。
退一万步讲,就算老人家没撑住,她临了临了也是带着希望和牵挂走的。
虽然谢沐并不知道苓泠的现状,也不知道他和苓泠的未来,但他还是像个男人一样主动做出了决定,无论是为了他,为了苓泠亦或是为了辛奶奶,这个约定都是必要的。
辛老太太动了动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她真的很想再见见苓丫头,为此,多坚持几个月又能怎么样呢?
“好,好啊!”
她看着谢沐认真地点了点头,如果苓丫头的身边以后有他照应,想必也会好上许多吧。
尽管两个当事人一方不一定能撑到赴约,另一方甚至连这个约定都不知道,但这份过年时的约定,终究是被大家确认下来。
蒲潼都有点对谢沐另眼看待了,这小子表现真可以,原本郁郁寡欢的老奶奶,眼神里现在已经充满着对于生的渴望。
对于老人来说,还想活着其实才是最难的一环,如果连求生的意志都没了,那再多良药再贵的手术也没办法续命。
“奶奶,你要和苓泠聊两句嘛。”谢沐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虽然他们把这份情意带到了,但有些话,还是由他们亲口聊聊比较好。
“电话嘛……”
辛老太太轻轻点了点头,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听听苓丫头的声音,她的心里也能更安心几分。
“要打视频吗?”谢沐见老人家答应,当即拿出手机开始操作起来,现在亲人朋友打电话,基本都会是视频吧。
“不用!”
辛老太太再次呆住,似乎做了许久的权衡才做出了这个决定,摇了摇干枯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