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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那女人比男人高了半个身体,就算是往他身后躲,也被庙内的镇魔司几人看了个正着。

庙中火光映照下,只见她身材略有些丰腴,穿了一件青底碎花上衣,下身则配黑红色花纹长裤。

相比起那侏儒似的男人,这女人的装扮无疑要好看了许多。

她的头发挽起来了,作妇人装扮,纵使赵福生等人看不清她的脸,但从她先前的说话声听来,至少也是三十往上的岁数。

双方一见面,便都各自露出警惕之色。

张传世立时起身,先是看了一眼这两个靠在一起的闯入者。

庙内燃了篝火,点了蜡烛,火光顺着敞开的门往外照,将外间空敞的坝子都照亮了,也把这两个陌生的男女身影纳入光影之中。

在张传世视线下,这两个人的影子倒映在地上,相互依靠,像是两棵长矮不同的大树。

“大人,有影子。”

他看到影子,心下一松,转头向赵福生轻声说了一句。

赵福生也注意到两人脚下的影子了。

她看了刘义真一眼,又摸了摸蒯满周的头:

“满周?”

蒯满周皱着眉,望着这两人,没有说话。

但小脑袋却像是感知到她的呼唤,在她掌心蹭了两下。

“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刘义真也道。

孟婆只是淡淡看了这两人一眼,便自顾自的撕着手里的咸肉,扔进煮粥的罐中。

‘呼——呼呼——’

屋外寒风直吹。

那两个相互依靠的陌生人过了半晌冻得受不住了,都不由自主的跺了下脚。

他们缩头脑袋试探般的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庙门前拴着的马,又将目光落到庙内的五人,接着那女人掐了一把身材矮小的汉子。

汉子疼得将手一缩,脸上露出怒容,接着转头看向庙内几人时,笑着喊了一声:

“不知这几位朋友是哪条道上的?”

他单脚站立,另一只脚背在小腿肚上蹭了两下,才又重新站稳,讨好的对屋里的人道:

“我们是十里坡内的货贩,已经走了一天山路,这会儿又冷又累,能不能进这庙里歇个脚?”

这两人先前未现出影时,见到庙中火光,说话可没这么客套。

此时站在外头不敢进来,应该是看镇魔司人多,所以心生忌惮。

张传世与刘义真都看向了赵福生,赵福生目光晦暗莫名,半晌后,她点了点头:

“出外遇到了就是朋友,这山中野庙又不是我们的家,自然大家都有资格歇脚。”

她这样一说,张传世就冲着两人喊:

“进来吧。”

两人一听他们首恳,脸上露出喜色,连忙往庙内走。

那矮汉子罗六在路经庙门前时,鬼马抬了下头,发出一声响嚏。

他身高还不足马的前肢高,一见这庞然大物,吓得不轻,躲在女人的身侧,贴着另一边门框快步进了庙中。

‘哐。’

他一入庙内,便将挑在肩上的担子卸下了。

两个箱子还有些沉,落地时发出一声沉甸甸的脆响。

这男人卸下重担,发出一声松快的低叹,接着转动脖子与胳膊,又揉了揉肩颈。

“老兄,你这箱子不轻啊。”刘义真抚着棺材,不动声色的打了声招呼。

男人听闻他说话,转过了头。

他年约三十,四肢矮小,双腿短肥,且膝盖外拐,一双腿呈罗圈状,手臂也短得惊人。

但他的脑袋却大,一双眼睛像是青蛙般的外鼓,长得有些吓人,但配上头上戴的汗巾与那朵夸张的红花,又显得有些可笑了。

他转头看向赵福生几人,目光先是在刘义真身边放着的可怕黑棺上扫过,接着露出晦气又害怕的神色,喊了一声:

“见棺发财。”

喊完后,似是怕刘义真等人心生不快,连忙又露出讨好的笑容,解释着:“诸位别恼怒,我们是走乡蹿户的卖货的,平日有些忌讳,,见了棺材说句吉祥话,讨个彩头。”

刘义真并不介意,只是靠着棺点了点头。

男人的眼珠灵活的在几人身上不着痕迹的扫过。

镇魔司此次鬼案出行了五人,共三女两男,其中孟婆、张传世都是上了年纪的。

从外表看,赵福生年纪轻,唯一令那男人有些忌惮的,估计就是靠着棺材的刘义真了。

他目光落到蒯满周身上,怔了一怔,接着露出笑容。

‘咚咚咚。’他蒲扇似的手转动了一下手里的拨浪鼓,两个小鼓点左右飞转,撞击着鼓声发出脆响。

但小孩只顾着拿稻草编绳,头都没有抬起来。

“几位客人是哪里的?”他不愧是货郎,嘴巴能说会道,虽说镇魔司几人没有说话,但他却主动打破了沉默。

“是万安县来的。”赵福生笑眯眯的应了他一声,目光并不闪避的盯着这货郎看。

他可能早被人看习惯了,面对她如此直勾勾的眼睛,也并不扭捏。

只是目光在看向几人面前的篝火时,露出渴望之色,接着吞了吞唾沫。

“原来是县里来的贵客。”他笑了一声,又挑着货担往庙的另一端让了让,接着招呼女人过去一起坐。

女人的年纪比他大了许多,看样子至少是四十往上了,头发梳在脑后成髻,以一根木钗定住。

一长漆黑的长烟杆以一根细绳拴着烟袋,垂挂在她腰侧。

她坐到了货郎身边,目光还在盯着五人看,其中落在蒯满周与赵福生身上的视线最多,直看得人有些不舒服。

“你看什么?”

女人看了多次,本来就对他们的到来有些警惕的张传世都觉得不对劲儿了,不由喝斥了她一声。

货郎听了这话有些紧张。

那女人受了喝斥,却毫不怯场,笑着说道:

“这位大哥也莫紧张,我看这姑娘穿得好看,就多看两眼了。”

她说得也坦然,没有躲躲闪闪的。

说完后,又更直接的看向蒯满周:

“这孩子长得俊,几岁了?”

女人之间要想打开话题,提及孩子是最容易的。

但她这话可踢到铁板了。

蒯满周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小丫头一向都不大理人。

孟婆等人则是看向赵福生,以她为主。

赵福生笑着问她:“关你什么事?”

她的这话令得货郎与女人一下怔住。

赵福生的语气听起来不像吵架,可这话可太硬了,半点儿都没有客套的。

女人有些尴尬:

“是我唐突了。”

她说完,脸色阴沉了下去,挤了挤货郎:

“进去一些。”

货郎听得出来她愤怒,却不敢出声,屁股挪了挪,让她坐下后,这才打开货柜,从里面取出一个油纸包的东西。

内里藏了半个干巴巴的粗粮饼,他取出来,万分不舍的撕了一截递到那女人手中。

女人目光落到了孟婆手里拿着的咸肉上,又闻了闻空气中的肉粥香气,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饼子接过,小小的咬了一口。

赵福生也在打量这两人,见二人自顾自的坐到角落吃饼,不由问:

“两位是夫妻吗?”

她的话令得女人吃饼的动作一下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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