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伏在裴砚知肩头,又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母亲早亡,她的幼年时期,就是在父亲的呵护下长大。
父亲在外面是个不苟言笑,古板执拗,一心只想做学问的人。
在她面前,大多数时间也是严肃的,但会不动声色地替她安排好一切。
而她一旦生病或者不小心受伤,父亲那个严父的形象就会荡然无存,紧张又心疼,围着她转,温声细语哄她,喝药都要亲自试一下烫不烫才给她喝。
所以她觉得,某种程度上,大人和父亲真的很像,无论是平时的严肃冷淡,还是特殊时候的温和关怀,都让她觉得心安,觉得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在,她就不用担心外面的风雨。
曾几何时,裴景修也曾让她有过这种感觉。
她以为只要和他在一起,再大的风雨也不用怕,却没想到,后来的风雨都是他给的。
穗和又哭了一会儿,慢慢平复了情绪,从裴砚知肩头撤离:“多谢大人,我好些了。”
她身上还穿着裴景修撕破的衣衫,雪白的肌肤和粉色的肚兜猝不及防地闯入裴砚知的视线。
裴砚知心头一跳,立刻移开视线,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怒火又升腾起来。
裴景修!
他怎么敢?
穗和随即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俏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拉过毯子盖起来。
“无妨,我早就……”裴砚知脱口而出,又猛地停住。
“大人说什么?”穗和红着脸问。
“没什么。”裴砚知摇摇头,转移话题,“你想好怎么处置景修了吗?”
穗和怔了怔,有那么一刻,真想让裴景修去死。
可他毕竟是大人的亲侄子,先前在宫里,圣上才提点过大人,让大人对侄子一家大度些,好为百官做表率。
因此,穗和也不能当真说出让裴景修去死的话,垂眸低声道:“但凭大人做主。”
“好,那我就自己看着办。”裴砚知抬起手,想拍拍她的头,最终又放弃,起身道,“你自个换衣服收拾一下,不要胡思乱想,我很快回来。”
“嗯。”穗和红着脸点了点头,介于自己衣衫不整,坐在床上没敢动,目送他离开。
他的背影高大伟岸,如山似岳,只是看着,就觉得无比的安心,仿佛只要站在他身后,世间一切风刀霜剑都不足为惧。
穗和痴痴看着,出神地想,他要是父亲就好了。
是不是父亲放不下自己,又换了一个身份回来保护自己?
……
祠堂里,裴景修直挺挺地跪在蒲团上,面前是他父亲以及祖父,曾祖父的牌位。
裴家老宅在金陵,自有供奉先祖的大祠堂,这个小祠堂,是裴砚知在这里定居后新建的,里面只简单供奉了三代宗亲,逢年过节,焚香烧纸聊作慰藉。
裴景修一家子从金陵来京城后,曾经来祭拜过一回,平时都没怎么打开过。
此刻,祠堂里点了蜡烛,裴砚知在堂前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跪在蒲团上的裴景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