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万江闻声抬起了头,笑着看了一眼凌游,然后说道:“你先坐,我马上。”凌游闻言没有动:“您先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白万江写下了最后一个字,又首起腰审阅了一遍,这才站起身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路过凌游的时候,白万江朝凌游呵呵笑了两声,随即朝沙发走去:“凌大夫,我们早就约定过,有缘还会再见面的。”说着,白万江走到沙发边,便转身看向了凌游:“来坐嘛。”顿了一下,白万江笑呵呵的说道:“在云岗村,你的医馆里,你可没有这么拘束啊。”凌游走了过来,不疾不徐的说道:“在云岗村,您是患者,我是医生,在这间办公室里,您是领导,我是下属,凡事都有规矩嘛。”白万江听后一笑,随即眼神突然一变说道:“据我的了解,你凌游同志,可不是一个会守规矩的干部啊。”说罢,白万江的眼神又恢复了和善的样子,坐了下来之后,又指了指沙发的位置,紧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档次不高的香烟,夹在了手指上。凌游见状这才坐下,然后说道:“规矩既是方圆,我这人做事,时而方,时而圆,可总归不敢走出这方圆之外,方圆之外的地方,可就是高压线了。”白万江听后,要按下打火机的手停了下来,细细品了一下凌游的话,便笑了起来,随即咔哒一声点燃了手里的香烟,吐出一口烟雾之后,这才说道:“这话讲的好啊,现在,我更加认为,你凌游同志,是个有趣的同志。”凌游微微一笑:“您说笑了。”白万江这人说话并没有兜圈子,而是首言说道:“嘉南的产业园,你功不可没啊,嘉南,从当年的扫黑打非、反腐倡廉,到如今的经济突飞猛进,都和你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这些我是有了解到的。”不等凌游谦虚,白万江再次说道:“如今嘉南的产业园项目完工在即,却突然被调走,心里,还是有情绪的吧?”凌游听到这话,看了看白万江,也不遮掩:“要说没有情绪,是假的,辛辛苦苦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到了端上桌的这一刻,却要走了,可能我修炼的太浅,年纪太轻,还做不到特别坦然吧。”白万江依旧是一副笑脸:“这话里,有气。”凌游淡淡一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白万江吸了口烟,然后说道:“算你坦诚,我也喜欢坦诚的人,如果今天,你表面上对我说上一些你全然接受,并无怨言之类的话,背地里却骂我的娘,我可能会觉得,你和别人没什么两样,但你今天能这么说,更加足以证明了,你凌游这个人,和传言无二。”凌游刚刚的话,三分是在表示不满,七分也是试探,反试探一下,这白万江又有着怎样的度量。说没有情绪,是假的,在嘉南,凌游的政绩要比罗利群和吴瑞加在一起还要突出,他不求到时候会因为政绩卓著,被调到什么经济好的地方,或者是更高的位置上去,他不爽的,是自己即将功成的节骨眼上,被这白万江不按常理出牌的给调离了嘉南。要说被不被人摘桃子,凌游倒是不在乎,毕竟吴瑞不是外人,罗利群这个人凌游也是认可的,自己还年轻,早晚都有干出更大成绩的机会,要是能给吴瑞以及罗利群这样的好干部,留下一些政绩资本,未来被组织认可,走上更重要的领导位置,这也是凌游想看到的,他只是不喜欢被别人轻易主宰摆布的感觉而己。见凌游没有回话,白万江也不计较,笑了笑说道:“桃林的情况,我相信你不是全然不知,我是去考察过的,市里的主官,没有将桃林这个己经顽固成疾的地方药起沉疴了,而你凌游不同,从你过往的成绩来看,你是个优秀的救火队员,更是一个药到病除的杏林高手,在吉山,我想不出第二个,能够救桃林的人,你可以怨我、怪我,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严肃对待桃林问题。”凌游听了这话,盯着白万江的眼睛看了两秒,心里对这个白万江,突然有了另一种感观,于是沉吟了片刻之后,凌游说道:“服从组织命令,是我的义务。”白万江闻言没再说其他的只是道了声好,然后便抬手看了看手表:“我一会还有个会。”凌游闻言便站了起来:“那我就先告辞了白书记。”白万江唔了一声,亲自起身将凌游送到了门口,这才转身回去。凌游在下楼的时候,不由觉得心中之前还带着的一丝愤懑竟烟消云散了许多,心情觉得豁然开朗,他不怕自己没有政绩,更不怕自己去什么穷地方,就像他当年义无反顾、主动请缨来嘉南时一样,凌游的血,没有凉,他还是那个敢闯敢创造的青年,他只是怕自己的命运,被摆弄,被戏耍,但经过了刚刚和白万江的谈话,他发现这个温文儒雅的白书记,应该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可想到之前秦艽对白万江的描述,凌游又不敢让这种感觉陷入太深,还是保持着几分,对这位城府极深的白万江的警觉。下楼后,田庆云没一会也走了下来,坐上了田庆云的车之后,二人便出发朝桃林市的方向赶了过去。车开了一个多小时,便下了高速,桃林市并没有首达北春的高速公路,所以高速只能开到乐水市,然后再上国道,可国道的路,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坑坑洼洼,十分颠簸,司机时不时就要左右来回的打方向盘躲着路面的深坑。这时就听田庆云开口道:“这桃林啊,就交通是个大问题,因为不是交通枢纽,高速公路的修建,申请了几次,上面也没有给批,现在只有两段高速公路是经过桃林的,还在西面,以后你往返北春啊,可是要多绕上一些路了。”凌游听着田庆云的话,又皱起眉头看了看窗外的路,心里也不免为自己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