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别装死,你不过是我们谢家养的一条狗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贱人贱命,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怎么不真投胎到侯夫人肚子里去。”
“嘻嘻…你瞧她那个样…哪像是谢府的人,对了,她本来就不是谢府的…骨子里流的就是低贱的血脉…”
嘈杂的声音传来,吵得谢知头疼欲裂,她猛然睁眼,只见天地之间,大雨滂沱,犹如万箭齐发。
隔着水幕,谢知将那些人影看得影影绰绰,全然陌生的面孔,面上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她有几分茫然,然而视线终于聚焦,这才看清大雨之中,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瘦小,被雨淋得湿透,这会儿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不仔细看,甚至叫人错认成什么小猫小狗。
“谢知微,你这辈子呀,从你从农妇的肚子里一爬出来就决定好了,整个谢府的一切,都是我们谢家的,你还敢拿我们谢府的东西不给我!”
女孩洋洋得意,打开了手中的木盒,然而下一秒,她脸上的得意戛然而止,尖叫一声,把手中的木盒扔在了地上。
木盒里,几只刚刚伸出触角的蜗牛正探出头,被甩在地上,触角立刻缩了回去,缩在了自己的壳里。
“好恶心,还不快踩碎!”女孩一身锦衣,脖子和手腕上围着一圈纯白的兔毛领,这会儿表情十分崩溃,把小手递给一旁的丫鬟帮忙擦拭,“谢知微,你恶不恶心,把一盒蜗牛当宝贝!”
一群在附近的娇小姐们也恶心得够呛,连声尖叫后退,谢家嬷嬷和丫鬟们见吓到自家小姐,慌里慌张又是哄,又是帮忙擦手。
有小厮冲到旁边献媚,抬起大脚就要朝地上的蜗牛踩去。
谢知看着这一幕,终于意识到,这似乎是谢知微小时候的记忆。
可她还未多想,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突然有了动作,她简直像是一只小野兔那般迅疾,忽然全力冲到了廊下,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她却伸手就去捡地上的蜗牛。
谢玉蓉呆了一下,压根没想到,向来逆来顺受的谢知微居然敢反抗,回过神来,她恼羞成怒,尖声大叫:“谢知微,你这个小贱种!还不拦住她!”
丫鬟小厮们回过神来,一双双手霎时间朝着谢知微抓来,她竭力反抗,那么小的身形,居然把几个人都撞了个趔趄,可毕竟不过是个孩子,哪里是这么多大人的对手,一会儿的功夫,就不知被谁猛地重新推下了台阶。
再一抬头,一群人为了泄愤,一个个抬脚猛踩。
淡紫红色的蜗牛壳看似坚硬,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只一会儿,一个个就被踩得稀碎,化作众人脚下淡色的粘印。
一声不吭的谢知微终于发了疯般,不管不顾地想推倒这群人,可也正好给了他们发作的机会——
一群人将她拖到雨中,毫不留情地打。
拳头、巴掌,一下、两下、三下、数十下……噼里啪啦啪落在幼小的谢知微身上,丝毫没有留任何手劲,一下又一下,简直是在下死手,恨不得打死她似的发泄着最大的恶意。
谢知看得怒火中烧,想上前制止这一群人对一个孩子的恶行,可这时她才发现,她根本动不了,她不在谢知微的身体里,视角亦是死死固定的。
就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的观众,只能从旁观席里目睹这一切的发生。
“不愧是乡下出身,居然碰这样腌臜的东西,还想打咱们玉蓉小姐,今天不给她一点教训是不行了!”
一行人边打边骂,八岁的谢知微只能蜷成一团护着头,似乎早已知道如何才能更好护住自己,亦一声不吭,沉默得近乎懦弱,以求不会更激起这一群人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