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在灵鸢上,一人不知踪迹,两人心声交谈。
赵白鹿还以为李乘风有什么要紧事呢,钻屋子里不出来。屋子里也没别的女人,她便没有理会,只是待在船头,望着前方。
离家不过几个月,可她就是觉得恍如隔世一样。
走的时候还是被人硬拉着,稀里糊涂就成了李乘风的未婚妻子。结果回来的时候两人都准备定亲了,还是双方心甘情愿的那种。
而此时,屋子当中,李乘风桌上一边放着酒壶,一边放着纸笔,装模作样在写什么。
事实上,他在听赵溪坪说话。
赵溪坪心声独特,是以剑气包裹神识所传,不是剑修断难听见。
“按你岳母所留绝笔信上看,观天、朝天、奉月,三座山头共同守护着什么秘密。当年春华是受于洪所邀去往朝天宗,意外有了身孕之后,便在朝天宗藏了一整年,直到生下秋月,将其丢了之后才回了奉月宗。而于洪好像不想让秋月死,百年将其救下,找了一户人家抚养,又设计引那户人家为躲避妖祸,去了奉月宗……直到后来,春华要对秋月下死手,又被于洪出手相救。可是两年前,于洪伪造了信件,将鱼清清跟秋月诓骗到了长安,这才是秋月回了剑门之后求死的原因!但我有一事不明白,既然于洪两次对秋月出手相救,却为何又要下杀手?你聪明,你帮我分析一二。”
此时此刻,李乘风手边的纸上写下了两个字——天人。
沉默许久,李乘风学着赵溪坪以剑气包裹心声答复。也是他开口的一瞬间,站在前方看景色的赵白鹿,眉头微微一皱。
李乘风先以心声问道:“灵溪,白鹿有无可能是转世之人?”
灵溪闻言,笑着答复:“谁都是转世而来,只分个前世有无来头儿罢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赵白鹿不可能是天外之人投胎转世,她更像是——天人所生!”
此话一出,李乘风已经大概理出来一些头绪了。
“岳父,春华有身孕肯定不是自愿的,更何况奉月宗是不准弟子成亲的。所以她要丢弃岳母,后来收徒怕是不知道岳母身份,后来知道了,所以更要痛下杀手。而于洪的两次相救,恐怕——与天人二字有莫大关系。白鹿神魂十分强大,天赋之高简直令人汗颜,其实我早知道她有什么特殊来历。其实细想之下,不难推测,就以转世投胎来说。奉月宗的春华宗主受孕,或许是个媒介,是要将天外之人引入人间。那于洪保岳母,恐怕是为了保住自天外转世而来的天人!岳母长安之行,定然是知道了什么秘密,这才选择求死的。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朝天宗执着于抓住白鹿了,恐怕是因为岳母无法做到的事情,可以由朝天宗来做。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猜不到。”
没有丝毫的蛛丝马迹,如何能猜?
赵溪坪的声音明显一顿,几息之后,他又说道:“还是先来吧,来了之后再说。对了,白鹿应该告诉你了,闯山怕是在所难免了,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李乘风干笑一声:“别整个凝神拦路估计就没事。”
哪成想赵溪坪说了句跟赵白鹿差不多的话,“那就下手不要太黑。”
说罢,赵溪坪的声音便完全消失。而李乘风此时此刻一脸黑线,心说我下手黑吗?我这个人还是很讲理的吧?
吱呀一声,门被赵白鹿推开。
姑娘望着端坐的李乘风,皱眉道:“干嘛呢?都快到了!”
李乘风一愣,嘀咕道:“这么快吗?”
不过出门一看,此地却是难得的艳阳天。
再往下方一看,确实已经到了剑门上方。
赵白鹿望向望了一眼,又伸手给李乘风理了理衣襟,随后言道:“我在山上等你,天黑之前上来,去拜祭我娘。”
说话时,灵鸢落地,赵白鹿御剑而起,化作一道赤霞登山。
而李乘风,转身拿起国师锈迹斑斑的古剑挎在腰间,迈步而下。
他跟赵白鹿都穿着青衣,不过李乘风的宽松些,赵白鹿的紧身些而已。
李乘风是真不喜欢背剑,他甚至不爱将剑带在身上。
朱无路与郑秋盛等候已久,见着李乘风,朱无路笑着说道:“让我弄得东西,弄好了。”
李乘风点了点头,并未转身,直往山门而去罢了。
郑秋盛却有些不明所以,待李乘风走出一截儿之后才开口问道:“不是定亲么?这怎么弄得跟闯山一样?”
朱无路呵呵一笑,转头望着这位武举人,“换成是你,养出个天骄闺女却要被人拐走,你不气?这就是给人出气的机会,只不过能不能把气出了,要看他们本事的。”
老叶靠在大石头上,点头道:“说的不错。”
郑秋盛一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有一营亲军到了剑门山下。都穿着禁军黑甲,都配着边军横刀……
“既然说是让人出气,为什么还要带兵来?”
老叶笑了笑,轻声道:“无路啊,你给这位武举人解释解释?”
朱无路闻言,便笑着说道:“可以拿剑门的新姑爷出气,但不能掉了大瑶背剑侯或是代管悬剑司的上掌剑的脸。”
郑秋盛嗤笑一声:“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朱无路无奈道:“你这家伙……不会说话就少说!这叫一码归一码。可以低头的是剑门女婿李乘风,不是大瑶王朝李乘风。等你什么时候明白这个,就算是没白白吃这一趟苦头。”
确实是一码归一码,大军在山下是大瑶的脸面。横刀都用红布包着,是对李乘风亲事的退步。亲军不随着李乘风上山,是对剑门的尊重。
但剑门那些弟子,好像不太想尊重李乘风。
想来也是,赵白鹿的名声毕竟在的。
到山门之时,先是一道身影御剑而来拦路,也未抱拳,直接拔剑。
那人皱眉望向李乘风,沉声道:“外门弟子张海,请赐教。”
李乘风拗着性子,此时是满脸笑意:“出剑吧。”
话音刚落,那人二话不说,一剑刺出,剑气驳杂且不凝实,在李乘风眼中,简直一风就能刮散。
于是李乘风都没用御剑术,而是运转真气于指甲,轻轻一弹便将其剑气打散。
“张海?你剑气驳杂,最好是不要着急破境,试着将剑气提纯几分,再去试着凝实。否则即便破入黄庭,也注定走不了多远。”
张海闻言,苦涩一笑,收好剑后重重抱拳:“多谢师兄。”
李乘风一愣,“怎么成师兄了?”
张海却道:“我服气,你娶了赵师姐,便是师兄。剑门向来达者为先,年纪靠后。”
李乘风恍然大悟,抱拳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