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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筹钱要命(1 / 2)

筹钱、筹钱,干部带头筹钱。叶青枝卖了肥猪,叶大山攥着一摞票子,蹲在灶门口,把捡来的烟头拧碎,拨出烟丝,卷成一个喇叭筒,从灶里抽出燃烧的树枝点燃,有滋有味地抽着,嗡声嗡气地说:“青枝娃儿,我把你养到23岁……”

正在切菜的叶青枝见父亲满腹心事的样子,扭头望着他,问:“爸,您今天怎么啦?”

叶大山吐了一口烟圈,低下头,泪水滴在膝盖上,说:“娃儿,从你掉在地上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把你当成叶家的人,也没有指望你跟叶家留点什么业绩;你妈、你哥、你侄儿死后,我也没有打算靠你养老,我活一天就做一天,有那么一天做不动了,坡上有绳子,河里有水,街上有农药……,侄子把我拖出去埋了就算了!”

“爸——”叶青枝听着,心口一阵阵疼痛,刀切在了手指头上。

叶大山站起身,背着手,说:“你找个家吧,娃儿,女大不中留!”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到木匠铺买回了一口棺材。

叶青枝见老爸用卖了肥猪准备入股的钱买回了一副棺材,并且威严地赶自己出嫁,钻进房里,闩上门,躺在床上,泪水流进嘴里、咽进喉笼里,那么咸,那么涩,还有说不出的苦,想到自己拼死拼活地挣,想挣出一个繁荣昌盛的爬桥村,让人们都过上小康生活,哪里知道连自己的爸爸也把自己当外人!我该怎么办啊?

钟鸣的爸爸原来是爬桥大队的大队长,1959年是一个大灾年,钟大队长背着油菜种子和萝卜种子,打着赤脚,随着退水,满湖滩撒种子,水退到哪里他把种子撒到哪里,涨了大水后的湖滩淤积了一层厚厚的油沙土,肥沃、松软、潮湿,种子落在泥漫上,受阳光雨露滋润,长得绿茵茵的,饥馑年月,爬桥大队的人民吃油菜、萝卜度过了饥荒,有的还把油菜、萝卜送给亲戚感人情,三十多年了,原来的大队称呼改成村民委员会了,然而爬桥村的人民以及附近村的人民仍然感激钟鸣的爸爸,他老人家确确实实是个为群众着想的好干部!

钟鸣初中毕业以后,爸爸患病去世了,他回乡当了农民,上水利,修公路,耕田、栽秧,当了一个纯社员,后来任小队会计、大队青年书记、党支部副书记,1983年12月,爬桥大队改为爬桥村村民委员会,后来钟鸣任村民委员会主任。凭着先辈人的威望,凭着钟姓族大人多,凭着他的勤劳苦做,他接老书记的位当书记是水到渠成的事,哪里知道爬桥村回来了一个叶青枝,三年三大步,乡党委权衡再三,他们俩个人各有千秋,钟鸣除具备以上的优越条件以外,有一个很不好的性格——晕,可能是土话,不好理解,打个比仿,他似麦颖子燃的火,一锅水三天烧不滚、三天也不冷。当***,遇事不能当即立断,谁个受得了?因此乡党委发了红头文件,叶青枝:任爬桥村党支部书记;钟鸣:任爬桥村党支部副书记、村民委员会(代)主任,(待开了大会正式选举后公布)。

堂堂须眉、男子汉大丈夫,受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黄毛丫头的领导,钟鸣心里确实有过一段时间的不服气,但是转念一想,叶青枝迟早是要出嫁的,她出了嫁以后,我上一步台阶就是了,慌么事呢?

夏雨晴到爬桥村领导创办股份制企业,他不喜也不忧,只是回想近一个月来的工作,爬桥村的责、权、利又像是再分配了,叶青枝的权力越来越大,自己的权力越来越被削弱了,叶青枝以前在自己的面前是“您”前“您”后,夏雨晴来了以后,她在会上批评不说,而且出言不再像以前那么恭敬,干脆是“你”前“你”后了;有一些群众的眼光浅,过去申请建房、申请结婚登记、申请办计划生育证明都是请自己到堂喝酒,上首位置非自己莫属;夏雨晴来了以后,求自己办事的人寥寥无几,他曾几次看到有的人提着鸡子送到叶青枝家去了……钟鸣想到,在家里被妻子管得像乖乖儿,工作上被叶青枝管得死死的,自己白脱一场男人生喏!他本想辞去村主任职务,当一个自食其力的农民,不跟当官的往来,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工作二十年了,青春年华献给了党和人民的事业,现在辞职,划不来;还坚持搞几年,为自己办一份养老保险也是好的,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辞职呢?

人生,是竞争,是奋斗,

驰骋理想的骏马,

在世界遨游;

世界,是大海,是鲜花,

不歇的波涛伴月亮伴星斗,

人到中年穷事多啊,

时时把握自己所处的经纬度。

自己工作了大半生,子女没有安排一个参加工作,根本的原因是自己没有当“***”。为了人生、为了孩子着想,自己也应该喝下这杯苦酒,忍耐个三五年,待叶青枝出了嫁再说……

夫妻之间,大概很少有不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爬桥村村民委员会主任钟鸣卖了余粮、棉花、肥猪,筹集了四千元钱,他的妻子肖冬英把钱抢回手中连同原来的积蓄共七千元钱包裹在一起藏了,说:“入股、入股,入他妈的两块屁股,我老子把钱攒着跟儿子买城市户口的。”

后来钟鸣在米缸里抄出了七千元钱交了股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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