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定然的脑壳也在打着转转,他想,这人们管这脑壳叫脑袋瓜子,是不是说这就是一个无底洞,装得呢。实际上在这里,是要把需要的东西塞进去,还完全是为了把也需要的东西挤出来。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是活着不是为了吃饭了,这话也对也不对呢。黄定然几乎是要抓破脑壳皮子了。都说他脑壳灵光,但是也有是榆木疙瘩的时候。他想,自己之所以落到这般下场,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舔人家的尻子,还要顺着渠渠舔,人家还嫌寡人舌头粗,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他想起了读书的时候,老师说:“虎之力,猛于人,为什么人可以寝其皮呢?”,原来就是不同的脑袋瓜子所致。想起这些,他的脑袋瓜子,就像是一台飞起飞起地高速运转的机器,不断喷发出灵感智慧的火花。
黄定然为自己在台上的表现,既念念不忘,又耿耿于怀。他又不高兴自己今天这一身笔挺的西装了。他想,这个,向我这么大的干部,也是自己吆喝下人的语录说的:“你娃儿,好大一个干部?”,但实际上干部还是要有个干部的样子,总不能将自己完全混同于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啊。那可是犯忌了,甚至不和谐了。也不知怎么搞的,人家赵桂花今天穿的就是个夹克,休闲装,很惬意,而自己,本来也是随时在注意,领导短袖我短袖,领导夹克我夹克,领导黑色我黑色,领导幽默我幽默。看来今天也是起来早了,居然穿了这一身使自己浑身不自在的西装,使得赵桂花的稍微陈旧一些的夹克在俺老黄的笔挺的西装面前,都把赵桂花这个人,这领导,这领导人,这人神,显得有些像是是一个乡巴佬了,当然那乡巴佬,称呼怪多的,泥腿子说的是,乡下曲辫子说的也是。这还真有点,个家妇人的那个打呼噜,怪屁了,投鼠都没忌器呢,去功高震主,官场大忌啊。哎,还是哪个说的好啊,城里套路深,赶快回农村了
黄定然当然知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黄定然想起却一时也记不起是在哪里知道的事,他早就听说,哪朝哪代有个皇帝老倌,喜欢穿着朴素的官员,这个样子做起,廉洁嘛。平时这鬼地方的官员都是穿绫罗绸缎的制式官服,听说皇帝老倌巡视来了,就都想找些旧衣服拢罩上,坏了,一时半会儿,居然市场上的旧官服比新官服还贵了。有的实在是买不到旧官服,就在新新官服上打补丁了。
说是古时候,一个爱音乐的人,叫杨许才,嘴巴里随时都是”哼,哼哼”地唱着,络腮胡多长,头上也就是个地中海了,要是你从后边看上去,那光秃的头顶就像是中秋的圆月,泛着光亮,头上三边都蓄着长发,平常还伸抖,随时爱手里拿着个柴火棍,痴迷地一抖一抖地像是在指挥着乐队,这当儿,往往那花发也就随着抖动,有些凌乱还是好的,有些花发快疯狂了,轻浮地随风飘扬了,幸好还有根系着。一个学究,叫王得么,他的语录就是,“少谈些主义,多研究些问题”,凡事都喜欢问个为什么,什么都想弄出个所以然来。他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你都看得出镜片上的圈纹了,眼镜子腿腿之间连着一根细麻绳,有时还要端着一个放大镜,随时都爬在一堆书中,说是“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凡事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其人就像是一个蛀书虫,你可不要小瞧他,他就是黑抹子都可以给你分出个公母来。一个政客,王加品,人们叫的品搭子,平常穿个衣服,里边的长,外边的短,说是是个二级干部,就是那皮鞋中的鞋垫子也是动辄从鞋根的鞋沿处爬出,都说他这人上爬思想严重呢,手短,发披,肚挺,外八字,身上的膘有三指厚,似乎那外八字就是大肚给压分开了,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点江山,把酒临风,气轩昂宇呢。三人结伴旅行,才拽走出戈壁滩,来到一个破落农房处,这里就只是有一个牛圈了。想来这屋子里定然是比外边温暖许多,就都想进去借宿避寒,偏偏屋子很小,又有一条牛卧在里边,牛圈是牛的老子的领地啊,那牛常常用屁股擦墙体,都把墙都剜挖进去了,里边臭气熏天。屋里边放有一个单人床,只睡得下一个人,三个人就谦让着。品搭子当然要体现他的胸怀格局,就叫杨许才说:“老杨,你进去休息吧”。老杨进去了,把门关上,他拉起了二胡,还是二泉映月,从里边飘传出来了悠扬的乐曲,一会儿,老扬憋着气,蒙捏着鼻子,刨手钻跳出来了,他吆喝说:“这牛太粗鲁,没有一点艺术细胞,牛打呼噜的声音没有一点声乐艺术的芬芳,我斗不过那些畜生呢”,品搭子看着他直是笑,接着说:“我们还有一个小说家呢,隔壁老王你呢,你进去休息吧”,老王高兴的帽儿都戴不住,扑爬跟头地进去了,他把门关上,他给牛演讲了,说:“在苍茫的大海上,风聚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箭一般地穿过云霄”,一会儿老王哐当地一下掀开门,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了,还喃喃有词地说:“这牛虱子都把人抬起跑了,这可不是人呆的地方啊”。品搭子一看,来了劲仗,说:“哼,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想不出来的办法,没有战胜不了的坏人,看我的,我来了”,他进去了,音乐家杨许才和小说家王得么就等着在外边看笑事,打死不相信他能呆多久,除非他不是人。一会门也在“哐当,哐当”地响了,杨许才们以为品搭子出来了,一细看,结果是牛用角落抵开门慢腾腾地出来了,这回出来的是牛呢,牛夹着尾巴出来了。杨许才们进门去一看,惊讶得合不拢嘴了,原来人家品搭子,屈股而枕之,眼睛睁得圆晃晃,打着呼噜睡着了。呼噜的声音似乎将屋子脊梁上的灰层都抖动得直是在往下掉了。黄定然觉得自己是个吃笔雀儿饭的人,没有搞政治的人的一种万物皆臣服于我的架势,斗不过那些畜生了。
黄定然还觉得,自己也怪,一方面有没有两刷刷哪个敢留浅头发的牛气,另一方面堂堂七尺男儿居然也有妇人之仁。想来自己要是有一条铁鞭,一个铁锤,一把匕首那就好了。说是唐皇李世民有一匹天下罕见的宝马叫做“狮子骢”,传说能日行千里而不乏,深得李世民的喜爱。但是这匹宝马的个性却十分暴躁易怒,一般人别说坐上去了,就算是靠近它也十分困难,量似人呢,择人呢。有一次,李世民带着自己的后宫佳丽来欣赏他的爱马。作为男人的唐皇当然是要在三千粉黛面前显摆,露一手,关键的时候可不能掉链子啊。只见他跨上爱马,气轩昂宇,一派君临天下的气场,也就像是后来的朱可夫将军骑上白色战马,在莫斯科红场上检阅队伍样,无限风光,只听见马蹄声音在青石板上发出一阵又一阵清脆的声音了。
这时的武则天,见这马性子烈,也许是但是也许不全是为了争宠,有些酸酸的醋意,不知是本性使然的顺理成章,这是唯有以此特别的形式表现出来才会使自己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奢望水到渠成,还没等到唐皇点将,她想上马了,只见他挺身而出了,她要脱颖而出了,可是马儿前脚腾空,仰天嘶鸣,马儿似乎觉得阴阳有序,你老武要守妇道哦呢,大家看笑事了,武则天牵着马,马就在他身子旁溜转转。武则天愤怒了,这也可以说是天子之怒了。她向李世民要了三样东西:一条铁鞭、一个铁锤和一把匕首。之后武则天便腰插匕首,左手拖铁锤,右手拿钢鞭,慢慢地向烈马靠近。武则天挥动鞭子就给了它几鞭,趁着马受惊的时候跳骑了上去。烈马自然不会就这样乖乖就范,只见它纵身跃起,想要让武则天翻滚落地,武则天早有准备,他抓住马的缰绳,举起铁锤就在马的头上狠狠敲了一下。这一下,“狮子骢”都有些憨了,有些蒙了,马儿终于知道,遇到内行了,遇到对头了,不敢再有所举动了,驯服了,阴沟里翻船了,乖乖地任由武则天驱使。你可要知道,武则天手里还有匕首没排上用场呢。想起这些,黄定然觉得自己这还赶不上一个婆娘的睿智和勇气了。
他还在纳闷,老家那个地方管小一些的石头叫握宝石,就是再不怎么样的石头,握在手里都是握宝石,握宝石在手里是可以用来砸打人的,是故后来人们见面就要先握一下手,就是你我是朋友,可人心叵测,你手里有没有握宝石,还是要摸一下才放心啊。后来就又不一样了,见面要拥抱,看你身上是不是有多鼓起的包呢,堤防你藏有录音机呢,万一你将你我见面的时候说的什么,密告上哪儿去了就不好办呢。
黄定然觉得自己斯文扫地,境况如此,盖因为自己手中没有子弹。子弹不管是点射,还是扫射,追求的是一枪下马。现在应该是用炮弹了,要用炮轰,当然一炮轰过去,对手赵桂花说不定已经是烟消云散了,就是炮,也巴不得来个万炮齐发,唯有如此,才能够解心头之恨。是坐以待毙吗,束手就擒吗,不说要化腐朽为神奇,却也要变被动为主动,要绝地反击,要落实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动仗的事呢,自己一辈子亏就亏在一套迂腐的理念像是一个套子把自己包裹起来了,作茧自缚了,什么不开第一枪,但是不给对方开第二枪的机会,其实人家第一枪过来,说不定就将你打死了,警钟长鸣,有备无患啊,整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说醒豁点,当下最要紧的事是要收集炮弹。何况先人早就说了,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呢。自己,黄孬娃,也不是哪里的乖毛子,如实说就像是是个娼妇,是个猞物,平时就都有成群结队的苍蝇子在围追着我呢,甚至当下都散发出足以让他人蒙鼻窒息的臭气,但是俺就像是再不怎么样的女人,只要两把粉往脸上一抹,就都还有几成颜色样,把个自己打扮得那是花枝招展。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无奈这赵桂花还算是个空降下来的,在过去工作过的地方,他有哪些脚脚爪爪,自己一无所知,黄定然想,龟儿子,只要是一个王八,就会露出脚脚爪爪来,同朝为官的人,不可能都是四个脚脚。当然哈,你就是脚爪再多再少,也是个王八呢。何况是猫儿总会偷腥呢,这年月呢,不是猫儿跳的高,而是肉儿挂的矮哈,俺不相信赵桂花就不露马脚。俺已经是被逼到墙角了,兔子逼慌了都要咬人呢,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临溪而渔,不如退而结网。
说一千,道一万,上山打老虎易,开口告人难。黄定然还在犹豫。可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保管黄定然的黑材料的的老头,对赵桂花出处理他说“查无此人”的话不服,悄悄地给黄定然写了匿名信件,说是赵桂花白现金将捋麻他的材料悬着的呢,随时都可以拿来用呢,留给赵定然你小老人家的时间不多了。一语点醒梦中人,黄定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在想,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你死我活啊,暴风雨迟早会来的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他是怎么整我的我就怎么整他了,也只有收集赵桂花这赵该死的家伙的黑材料这唯一的机会和办法了。
黄定然更着急了,他想起老祖宗说过,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整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铁了心了,觉得这个必须是安排一个可靠的人去收集赵桂花的材料。选的人要有本事,愿干事,能干事,能干成事,不出事。可茫茫人海,知音难寻啊。筛来筛去,就是只有表弟王振东各个方面比较合适。这人,无他,就是脑瓜子灵光。他叫来王振东,王振东一会就到了区府大院,清凉的风吹过池塘荷叶,王振东感到阵阵的惬意,一到黄定然办公室,就吆喝赞叹说:“老俵,涉之为王沉沉也,受老弟一拜”,黄定然说:“快快起来,我知道你是说的陈胜起义当王后,小时候一起的放牛娃来了,想的是朝里有人好作官呢,就说,大王啊,你这庭院深深,苟富贵,勿相忘呢,你过上好日子,可不要把我们给忘记了,小时候我们都一起打牛大胯呢,可是啊,在众多妃子美人面前,陈胜脸上黑得水涨了,说,你几爷子是哪山上下来的野物,哪个是给你们一起放牛打牛大胯的人呢,骗子,给我拖出去,斩了,哈哈哈,你表弟就不要装怪,我吃菌子不会忘记疙瘩恩呢”,王振东说:“不要客套说什么,又是那一阵风把我吹起来的哈,我是无事不登三宝店呢,人要的就是一句话呢?”。
黄定然说:“你不要把话题扯远了,我们上一辈人是亲兄弟姊妹嘛,血浓于水嘛,头辈亲二辈俵,要三辈四辈才认不到,拉住娘舅手,闻见母亲香的嘛,也不是不先说断后不乱,而是现在是黄瓜才在起蒂蒂呢,二天只要有了,我吃虱子都要给你分个腿腿哦,还分个大腿哦,还拔根毫毛比腰粗呢”。王振东说:“怪了,上一次我找你的时候,求你办个事,你在那个位置上,就是一句话的事,你说的,头辈亲,二辈俵,三辈四辈认不到呢。你还说嘛,方脑壳,瘪脑壳,菠萝疙瘩的,一串一串的,哪儿认得到那么多嘛,也是哈,就像是树林子的叶子样,拽脚的都是老俵,那回我算是吃了闭门羹,碰了一鼻子灰,脑壳碰了一个卷颠颠呢,我发过毒誓,你三年清知府,我十年不偷牛呢。现在,你当你的官,我做我的百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走的不是一条道啊,离的八茅坑远啊,八杆子打不着啊”。黄定然说:“我,又是好大一个干部嘛,不是说什么大树下边好乘凉,而是说我们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王振东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吹糠见米,一针见血,要杀要砍都由你呢”。黄定然说:“俵弟啊,你可有所不知,高处不胜寒呢,你看到的是我的光鲜,你不知道,那赵桂花赵该死,亡我之心不死,他刀刃向内,要拿我开刀,我弄不合适,不但这狗屁官保不住,还有可能有牢狱之灾,成为阶下囚呢,鸡飞蛋打啊。我原来是一肚子墨水,现在他妈的就是一肚子苦水啊”。王振东不解地说:“吔,逑从屁肉上过,也太危险了,居然有这等事,大路不平旁人铲的嘛”。黄定然抽了纸巾,擦拭了眼边上的一点泪,都泣出声来了,忙拧着鼻汁,一搭子擤出去,给丢得老远。王振东说:“先人老子,牛的老子,我长不像冬瓜,短不像葫芦,像是个打杵子棒儿样,做推磨杠短了,做顶门杠长了,我又帮得上什么忙吗,你烧香找错庙门了嘛?”。
黄定然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小单方解决大问题呢,高手在民间呢,不过,只有一个办法了”,说着,他伸出一个指头,又说到:“我出钱,挖生肉,你打点,你想办法搞到赵桂花在游仙区贪腐的材料,我有大用呢,一句话,来而不往非礼也,猪被宰杀都要嚎叫扳犟蹬腿呢,何况寡人呼”。王振东说:“原来如此啊,也是啊,人家都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拉尿了,你也是个人呢,讲说船烂三千钉,你也要发个尿罐子大的恨呢,我看你这回,是肚子里边吃称托,铁了心了,你不要一见面就用指头比划说钱的事呢,说起钱就不亲热了,说的是予人玫瑰,手留余香,其实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呢。不过,话又说转来,要破费呢,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呢,这是过去,现在都是有钱还能使磨推鬼呢,那,那把你的钱用了,多不好嘛,你那也是血汗钱的嘛,打杵子棒倒起杵了的嘛”。黄定然说:“说那些,钱是拿来用的呢,钱放在那里值什么钱呢,再说,这点钱,九牛一毛,九牛一毛,何况钱撵钱,东河打出西河捞呢,羊毛不会出在狗身上呢,变了泥鳅也就不怕泥巴敷眼睛了呢,这回,就像是胖婆娘滚到烂泥巴田里了,不夹泥也夹疑呢”。王振东说“成交”,接着两人就紧紧地抓握起手来。
没过几天,这王振东就带了几个人来到了原来的蓬莱区。他们先找个地方安顿着住下来,王振东背着黄定然带上了老弟王振西。他想,都是挣钱,哪个都是挣呢,肥水不流外人田呢。他给王振西说:“这个哈,既来之,则安之,要竖起耳朵,撑起眼皮,削尖脑壳,掘地三尺,也要将赵桂花的料给挖找出来,不辱使命呢”。王整西直是点着头,说:“哥子,我听你的,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呢”。他们执意要捋一下赵桂花这红苕厢上的藤藤了。他们先要了解他的根候,就像是放树,挖树疙瘩,先要刨开土,刨的越开越好,再斩断坐根,让参天大树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