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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各自行(1 / 2)

一月,寒风冷冽,冶州一路尽是枯枝颓树,寒意尽显,一处静谧院落内烧着地龙,厢房里昏睡的人热得两颊嫣红,额上微微有汗。

一白衣公子手执帕子,小心翼翼为床上少女擦拭汗珠。

桌案上香炉烟雾缭绕,姜少娴将帕子扔进盆里,纱帐舞动,他坐于床边,手背缓缓划过崇嫣面颊。

少女西北服饰已去,取而代之的是上京绫罗绸缎包裹在身,束得腰肢柔软,面容更是娇俏。

刚废去崇嫣武功时,她颤抖不停,虚弱得仿佛蹒跚学步的幼童,路都走不稳,他欲上前搀扶,少女狠命想将他推开,却没推动,姜少娴看着自己妹妹狼狈地跌坐在地,曾经充满生机的眸子一寸寸归为寂然。

他没由来一阵心慌,急不可耐地命人快马加鞭接应苗女。

洗去记忆就好了,崇嫣会连同她曾有武功这事一起忘掉,便不会再痛苦。

等到洗去崇嫣记忆那天,她不再反抗,连叫喊咒骂都未曾有,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

姜少娴那时就站在远处,隔着苗女,透过纱帐缝隙看崇嫣肌肤上漫上细密的汗,看她在苗女的施为下忍着疼却不吭一声。

他思绪在等待中抽离,回到十多年姜家老宅母亲生产的那天。

他也是这样等在院外,等待着妹妹的降生。

如今,他又在等待崇嫣的新生,哪怕这种新生崇嫣根本不愿。

武功既废,她从此无可依仗,不如依仗他,奈何她对他有许多误会,既如此,不如全部洗净。

思绪飘远间,床上少女嘤咛一声,眼看将醒。

姜少娴立马回神,微微压低身子,撑着床榻轻唤:“嫣儿。”

他自述,声音里竟不可多得地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我是你阿兄。”

少女眼睫轻颤着打开,那双杏眸迷茫地望着姜少娴,许久,她柔声唤:“阿兄。”

不是因屈服而唤他阿兄,亦没有抱有别种目的,而是单单纯纯唤他阿兄。

姜少娴忽觉自己在黑暗中独行这么多年都有了意义,他猛然将崇嫣搂进怀中,发出满足的喟叹——

“我们兄妹团聚了,我的嫣儿。”

-

半个时辰后,姜少娴哄了崇嫣再度沉沉睡去,便踱步出了厢房。

一出厢房,他神色恢复了以往的阴冷,召来锦衣卫询问西北诸事进展如何。

锦衣卫言,留了人手辅助林鸣之暗暗合围了霍府,霍府上下全灭于一场大火,再在城中散布消息将此灭门之举推给羌人,至于通州那边,霍侯收到抹额后没有立马折返无庸城,而是继续奋勇杀敌,拼着中箭将羌人部落打退,在赶回无庸城的路上被西厂锦衣卫伏击。

“外界都以为最后要了霍侯命的是羌人的毒箭,林鸣之扬言要替表弟一家报仇,收编了不少霍家军。”

姜少娴沉吟半晌,西北这几月被大雪所掩盖,与外界难以联系,若林鸣之是个聪明的,便会趁此牢牢掌握霍家军,借以成为西北头狼。

可难保他不会至此脱离掌控,成为下一个西北林氏,而非他西厂在西北的傀儡。

等凛冬过去,姜少娴要将他真正的亲信调去西北,到那时,西北才算完全落于西厂之手。

“付珏已启程去接侯夫人。”那锦衣卫继续禀告。

“我应了付珏留他师妹一命,”姜少娴转了话锋,深深看那锦衣卫一眼:“只是答应不插手,若兄妹二人情绪激动动起手来,侯夫人因付珏而失了性命,便不算违背诺言。”

锦衣卫应喏,领命欲走,又被姜少娴叫住。

“霍侯是不是还有个女儿?”

那锦衣卫想了片刻:“好像是,早些年嫁去幽州,祸不及出嫁女,所以……”

他抬头,正触及姜少娴凉凉的目光,心中一紧,立马伏地:“属下立马去办!”

姜少娴垂着眼,没让锦衣卫起身,吐出的话语带着阴恻恻的寒意:“你要知道,斩草不除根,势必后患无穷。”

就比如他自己,得势后第一件事就是利用西厂之能,挨个报复当年对姜家覆灭落井下石的人。

-

凛冬已至,西北境内,寸寸成冰。

这股冻得人牙关打颤的寒意一路吹到云州,被高耸的山脉所截。

树木掩映的半山腰矗立着一座寺庙,名为云山寺,盖因上山路崎岖,云州又非富裕的大州,云山寺香火不丰,入冬之后鲜有香客。

寺内沙弥闲着无事,议论起近来下山采买时听得的消息。

向来定海神针般镇守大虞的西北霍氏遭遇了灭门之灾,好在血脉并未全然断掉,霍府有一远房表亲姓林名鸣之站出来逐步接手霍家军,确保无庸城稳定。

“那林鸣之好似不良于行,他的腿是被已死的霍府世子所断,只因那世子惯来嚣张跋扈,看不惯霍侯更偏爱他表兄。”

“我怎么听说那霍世子贪淫好色,是为抢林公子的女人,这才下狠手断其腿?”

“嗐,不管如何,那霍世子就不是个好的,霍家军由林公子接手正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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