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镜清蹲在屏风外面等她换衣服,感觉差不多了,曲指敲了敲地板,“好了吗。”
里面一声哀嚎,应该是好了。他站起身走进去,换了一身宽松的白衣,长发半束,嘴角含着笑,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纪圆坐在桌边,举着琉璃镜,眼睛往上翻,手指头拨弄着头顶那朵小花,宽大的袖口滑到了肘部,一截手腕子又细又白。
人淋了雨,喝饱了水,脸蛋微微泛着红,像一朵沾着露水的桃花,粉嘟嘟的,语气有点委屈,“我真的开花了……”
她点点脑袋,头上的小白花也跟着晃,像在跟人打招呼。翠绿的花梗,嫩黄的花蕊,五片白花瓣,小小一朵像路边某种不知名野花。
许镜清抬手摸了摸,“是真花唉!”他都不敢用力,怕捏坏了。
脑袋进水又开花,人也呆呆的,挠了挠头,问:“能不能摘掉啊?”
许镜清拉住她的袖子,“不行,会痛。”
她轻轻拽了拽花瓣,感觉是有点痛,这真的是从她脑袋上长出来的!
啊啊啊,气死人了!
“都怪你!”她站起来踢了他一脚,在床头抓起芥子袋东翻翻西翻翻,找了一条丝巾盖在脑袋上,小花被压倒了。
许镜清有点心疼那小花,“压坏了。”
她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骂,“就怪你!”
许镜清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好看。”
她眉头纠结着,气咻咻揉了揉心口,“肯定是因为这个小珠子。”她忧心忡忡,不知道自己明天早上起来会不会就变成一根粗藤,一颗大树了。
许镜清坐在地上昂着头看她,眼睛亮晶晶,“师妹别怕,它在改善你的体质。”
许镜清说,这世上顶级的宝物大多具有自己的灵性,一件宝物的诞生过程是很漫长的,就像松脂变成琥珀,机缘和时间都是不可缺少的必要条件。
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已经成形的宝物或许会诞生灵智,修得人形,就是所谓的物化为妖。但无法化妖的,虽然不会说话,也有了自己的意识想法。如果遇见喜欢的主人,宝物会根据主人体质作出调整,填补主人身体的缺陷。
毕竟,无论再稀缺的宝物,如果没有机会发挥自身效用,都只是一块废品,这就是智慧生命所理解的价值体现。
所以如果遇见合适的人,对方身体并不排斥,自行认主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不管是人选择宝物还是宝物选择人,如果两方契合,那自然能将宝物作用发挥最大。
纪圆将信将疑,“所以是它选择了我?”
如果说之前三人去到后山小境界只是巧合,许镜清拿到宝物和她负伤都是巧合,但宝物认主绝对不是。因为身体并不排斥,所以才能在本人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进行认主,所以这是一场情投意合。
所谓缘法因果,就是如此了,仔细想来,这些事情其实都是有前因可循的。
许镜清又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叶灵予折腰剑用到的俏海纱,一个是谢灵砚飞泉剑上镶嵌的寒晶石。
这两个都是水系宝物,寒晶石契合谢灵砚的水灵根,谢灵砚也是个温和的性子。他虽然不是正统剑修,但辅修水法,寒晶石亦可温养他的神识,资质不算顶级,但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这种人无疑是最幸运的,天赋不高又基础扎实的人不易生心魔。
但水系宝物并不适合叶灵予,她属于强势的一方,压制着俏海纱,并不满足折腰剑,内心渴望其他。可二长老决心要用折腰剑来改造她的脾性,就像把两个不相爱的人强行捆绑到一起。
意思就是折腰剑天天被家暴,叶灵予虽然是个很有钱的丈夫,却常流连于烟花柳巷,爱偷吃,这俩早晚得离。
说了一大堆,就是为了让师妹安心。
他理论知识储备倒是足,纪圆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两手托腮趴在桌上看他,“那白师兄呢?”
许镜清说白照南是阵修,金算盘其实是镀金的,里面包的是铁,不过阵修擅借自然之势布阵,并不十分依赖法宝。
她歪着脑袋,头上小花也跟着歪,“那你嘞?”
许镜清说他天生剑骨,以体炼器,无需任何宝物辅助。
哦哟,好牛。纪圆给他竖起大拇指。
许镜清哄着劝着把人送到床上,盖上小被被,轻轻拍了拍,“睡觉。”
她两爪子抓着被子边缘,睁着大眼睛问他:“所以明天早上我不会变成大树的对吧?”
他说不会,指尖挨了挨她头上的小花,熄灭烛火,做她忠诚的看门犬,躺在下铺,保护她。
这朵小花并没有开放太久,早上雨停,天气放晴,纪圆醒来时往脑袋上一摸,小花没有了,翻身爬起来在枕头上发现了已经枯萎的花朵。
许镜清装得倒是像模像样,一早就爬起来,书案蒲团全部归位,纪圆伸长脖子往外瞧,看见他规规矩矩坐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