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御川
风,至于窗前从未走近;雨,敲打着地面却不再跨过毫厘。窗纱曳曳,无声的空房间,只有隐匿在角落里的影子。
于小川蜷缩成一团,光照不到的地方。这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冯雪走了。
留下的只有弥漫的,稍纵即逝却又绵绵不绝的云海,夹杂着焦油和尼古丁的香气;如今的小川已经无法离开烟草,他已经习惯了甚至开始享受这种苦涩中略带烟草香,焦油和尼古丁附着在喉咙的感觉,只有这样才能让小川的心略微平静,但几秒后悲伤与惆怅又卷土重来,一根接一根,一秒又一秒。
老秦把冯雪的尸体放入太平间的抽屉里,四面的寒冷,青蓝色的光被冷雾照的上下流窜;苍白的脸,黑紫的唇,水滴缓慢的从鼻尖滑落;微合的双眼,仿佛仍要缓缓睁开。
从相见到相识,从相爱到相离;短暂的时日,仅有的浪漫;甚至感情的新鲜期还没过。冯雪给小川带来的太多太多,不仅仅是感情,还有成长、责任和信念。但自古“好事难就,佳话难成”加之小川未知、神秘且处处危机的身世;自责填满心房,“是自己的厄运,才致使冯雪的离去”这是小川唯一的对于冯雪离去原因的解释。
就在几天前,冯雪安静的躺在老秦的秦阁里,皖南二老本也说过还有一救,短短数日却天人永隔。
得到冯雪死讯那天,小川先是一怔,随后急忙招上一辆出租车赶去秦阁,急到光着膀子,只穿一双拖鞋,蓬头垢面。
来到秦阁,大门紧锁,老秦站在秦阁外,还伴着皖南二老。
小川看了一眼老秦,什么话也没说,一头扎向秦阁;这时老秦一把抱住小川:“小川,哥哥对不起你,但是现在冯雪的遗体还有很多后事要做,决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
小川根本听不进去,挣扎着,企图从老秦的控制中挣脱出来;这时,只见皖南老太将烟灰倒入手中,皖南老头将一滴血滴入其中,搅拌均匀。
一道红光闪过,小川只觉身体僵直,脊柱像是被什么东西提着,并打上了铁钉般的无法动弹。
“不!不可能!”撕心裂肺的哭喊,唾液从嘴角喷出,眼泪混杂着血管破裂所溢出的血水;小川全身散发出强烈的蓝白色光芒,后背上的印记眼看就要被这强烈的白光挣破;小川的能力在这一刻终于迸发,然而这种力量就像是堵塞的马桶,在疏通后一气泻下,随之消散,转为平静。
头微沉,小川应声倒地。
皖南二老上前抹去小川身后被其打入的印记,随之一系列按压,类似点穴的手法,但看得出每一击都点在骨头上,每一击指尖陷入体内足有半指深,且手指变换着组成各样的手印;
再看小川,确也能感受到每次点穴的疼痛,随着皖南二老之间的敲击,疼痛由骨头传送到高级中枢,头抬起,落下,有汗珠从额头落下。
隔日
昏暗的房间,微微随风闪烁的烛光,若隐若现的身影,静静地,默默流泪。
于小川虽然已经清醒,却依旧无法动弹,两行清泪止于颧骨,顺势向耳边流去。那是他毕生所爱,是灰暗人生中唯一的一缕光芒;雪满三月,叶满枯泉。
门滋滋嘎嘎的作响,皖南二老徐徐走来:“莫做愁情哭故人,断柳他乡又成荫。”
小川闭上双眼,一是对皖南二老未能救回冯雪的气愤,二是不愿听局外人将生离死别讲的好似轻风。
“她还有一丝希望。”皖南二老望着小川,虽然仅有一根蜡烛的微弱光线,小川两颊的泪渍却依稀可见。
二老拉住小川的手脚,向上猛的一抬,向大腿内侧及手内侧发力一拳,瞬间向小川的腹部又是一记肘击;只见小川的牙咬在一起,嘴已经扭成一团,额头青筋涌起。
“试着坐起来!”老太背过身去将烟斗置于蜡上。
慢慢的烟斗里冒出青烟,小川也艰难的坐了起来:“能给我来一口吗?”小川看着老太手里的烟斗。
“我这烟可不是一般人能抽的了的,所谓一口丢魂,两口丢命,三口尸首不存。”老太眯着眼,望向小川:“你确定想试试?“
说来,也的确,老太的烟用蝎尾毒提炼的精油,将烟叶浸泡足有一月后晒干,这蝎毒卷烟在阿富汗、巴基斯坦等中东及东南亚国家很流行,这些国家大都是将蝎子干塞入烟中点燃吸食,会使人产生眩晕和极度的兴奋感;而这皖南老太,竟然将蝎毒提炼出来,再将烟叶浸泡其中足有一月,可想而知其毒性必定是普通蝎子烟的十倍百倍,常人若是让蝎子蛰到轻则红肿、麻木,重则呕吐、眩晕更有可能危及生命,老太常年吸食这中高浓度的蝎毒,年岁将百,却依旧健步如飞、面透红光。
小川犹豫片刻,斩钉截铁道:“来吧,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一把抢过烟斗猛吸了一口。
顿时,上下颠倒,天地暗淡,一股猛烈刺鼻的酸臭味夹杂着一部分液化气的味道,从鼻腔、口腔涌入大脑,随之而来的是从肺部开始的,贯穿肠胃的灼烧感。
“嗵!”小川从床上直接栽到床底,双手捂着脸扭动。
“好娃娃!吸了一大口才摔个跟斗,不错不错,有奶奶我当年不服天不服地的胆量,更有奶奶我的魄力!可塑之才呀!”老太边说边笑,所剩无几的牙随笑声摆动,唾液横飞。
释然,虽然这蝎子烟吸起来确实要命,但这种痛苦也确实能让如今的小川相比普通烟草更能从冯雪离去的悲痛中抽离出更长时间。
痛苦过后,小川顺着一旁的桌子,缓慢爬了起来,正当他要站直时,目光停留在桌子的中上端。
双手抚摸着目光所注视的地方,这次他没有眼泪,有的只是默默抚摸那个——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