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野内绫发现自己那三个工具学生变得很不对劲。
那天他在黑之空间和费奥多尔聊完人生，一到清晨浑身清爽地起床，路遇一只精神恍惚的五条悟。
五条悟看起来精神状况不是很好，眼神迷茫还有些晃动，脚步蹒跚，走起路来像七老八十的老爷爷。
“悟，早上好。”他笑嘻嘻地揽住学生的肩膀，还欠揍地捏了捏：“小处男今天有什么安排？”
跟竹野内绫料想中的不同，五条悟非但没有直接炸毛，反而声音闷闷地回答道：“…没什么。”
话音刚落，他当场僵在原地，看着那个离去的白色背影，头顶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怎么回事。”竹野内绫倒吸一口凉气，跑到厕所里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番自己的脸：“还是很帅啊。”
难道是五条悟终于意识到他身为一名老师的艰苦，放弃跟他顶嘴了吗！
后面他又去找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本来只是想询问一下任务和报告的事情，结果两人同样一副肾透支的模样。
“你们昨晚是去组团跳楼了吗？”竹野内绫颇为一言难尽地说道：“还是说，被选中成为英雄拯救世界？”
表情茫然的家入硝子没有回应，夏油杰率先反应过来，语气虚浮地说道：“老师，我们没事。”
…不，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系统从早上开始就在装死，不管竹野内绫怎么叫喊都不说话，一看就是干了啥亏心事。
然而更惊悚的事还在后面，五条悟自昨晚睡一觉后，像是突然打通任督二脉，闷声发大财，竟开始勤学苦练。
“悟，你们真的没事吗。”竹野内绫看着他们满脸严肃地训练，艰难地说道：“有病别憋着。”
夏油杰额角措不及防暴起一根青筋，五条悟嘴角微抽，尽量控制着不朝他竖中指：“你才有病啊！”
总而言之，现在整个高专二年级都在睡梦中成长了，导致竹野内绫丧失许多逗弄他们的乐趣。
连五条悟都突然奋发图强起来，果然他们是被选中拯救世界的超能高中生吗！
他被自己脑补得热泪盈眶，决定不去打扰学生们，于是转头愉快地跑向一年级的教室，转移目标。
他在走廊上边跑边开心地大叫道：“七海同学——！”
刚准备收拾桌面的七海建人眉心一跳，对这个熟悉的声音有点应激障碍，手臂瞬间变得僵硬。
“竹野内老师。”他机械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陈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二年级的实战课。”
“确实是。”竹野内绫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杰和悟一起操练，不就是实战课吗？”
七海建人：“……”这是什么屑发言啊。
灰原雄倒是很欢迎他过来，竹野内绫对天然属性的少年自带好感，每次都能和他聊得火热。
虽然在七海建人看来，都是经典驴唇不对马嘴的聊天，前一秒说巧克力品牌，后一秒就能扯到公共厕所上。
所以一年级教室里经常能看到名场面：娜娜明的问号脸。
他对竹野内绫神情呼唤「七海」那种恶心的人语调表示拒绝，并且多次强调，要好好叫他的名字。
“好无情。”竹野内绫装模作样地擦拭眼泪，“居然连名字都不能叫，果然我只是多余的吗。”
七海建人：“……”求你快滚出这里。
无法理解，不管想几次他都无法理解，这家伙以前居然还是小白脸，究竟什么样的女人能接受一只类人猿！
竹野内绫浮夸地捂着脸，故作娇羞地撇过头：“讨厌啦，七海同学，人家可是很多姑娘的梦中情人。”
回应他的是七海建人的冷漠脸，对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了，所以您能离开吗？”
这属于讲礼貌的说法，用日语翻译一下就是，你怎么还不滚蛋。
众所周知，竹野内绫这种生物没有自知之明，死皮赖脸地黏在教室里，像一条在小水沟里垂死挣扎的鱼。
这条鱼甚至还会拍打尾巴，把水溅得旁人浑身都是，还乐颠颠地大笑着。
七海建人深吸一口气，抬手抹掉脸上不存在的水渍，面色严肃地宣布，以后鱼和猫就是他最讨厌的动物。
某无良教师最后被夜蛾正道逮着衣领踹出去，走前还依依不舍地告别道：“七海，我还会回来的！”
数秒后，他面对着的教室门被猛地关上，七海建人当着他的面，在门上贴了一张纸。
——纸上用油性记号笔写着一段话：「竹野内老师和狗不得入内。」
竹野内绫：“……”他也是会哭的好吗！
—
夏油杰没法理解竹野内绫对普通人的想法，正如他难以理解对方诡异的思维。
在那场长电影般的幻境的结尾，对方谅解了一切曾伤害过自己的人，仿佛穷途末路者最后的温柔。
既然他现在是一名咒术师，说明那场大火并没有杀掉他，或许反而让他发现了自己的天赋。
那样卑劣的、自私的普通人，世上有着千千万，每天都有数之不尽的负面情绪产生，像是一个死循环。
真的，值得去保护吗？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转瞬即逝，夏油杰甚至没来得及去仔细思索，后背就被突然拍了一下。
“杰，我回来啦！”竹野内绫手中拎着好几个纸袋，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说话因此有些含糊：“快点欢迎我。”
“欢迎回来。”夏油杰无奈地迁就道，自觉地接过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几本漫画书。
竹野内绫笑着将糖从嘴里取出，搭着他的肩膀说道：“感动吗，小处男。这可是我特地跑去神奈川买的。”
主要是前几天，对方在宿舍里顺口提了一嘴新漫画断货的事，他边打游戏边记在心里，反正今天刚好得空。
“…谢谢。”夏油杰收好纸袋，转头郑重地道谢：“悟的礼物，我帮忙去转交一下吧。”
他随手将左边的一个纸袋丢在桌面，上面还画着仙台那家店的标志：“交给你啦，我去找硝子。”
说罢竹野内绫单手揣着裤兜，将棒棒糖重新塞回嘴里，哼起陌生走调的旋律，只给夏油杰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家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低垂着目光看向袋子里的漫画书，心中有些疑惑。
提起竹野内绫，五条悟必定有一肚子的控诉要说，无非是一个幼稚的无良教师，整天知道翘班出去玩。
在家入硝子眼里，对方是很顾及学生心理的好老师，虽然并不称职，但好歹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是夏油杰不知道。他甚至无法从心里搜刮出任何有关竹野内绫的评价，因为那个人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