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安颔首,复又转身对慕容复说:“你先进去,打扫一下。”
慕容复微楞,自己的恩人,难道不应该自己鞍前马后的照顾?到底是先认识,就是不一样。
撇撇嘴,心中悲鸣,他就是他大哥的小弟,打扫就打扫吧,遂纵身翻墙进入院中。
禅房的门微微开着,密布着层层叠叠的蜘蛛网和厚重的灰尘,慕容复无奈叹气,他是何等尊贵的小爷,竟沦落到做这等杂扫之事。
环视一周,发现禅房外墙挂着一把破旧老化的扫帚,捻住鼻子,拇指和食指夹起扫帚,打扫起来。
谢萱在前面走着,地上倒映着她纤细的影子,慕容安跟在后方,目光所及是她瘦削单薄的肩膀,薄暮之下,微红的耳根无人知晓。
彼时,时南才醒,她睡得太久,头脑昏昏沉沉的,迷糊中使劲睁眼,唤来青儿。
青儿和灵儿一同进来,青儿点亮火烛后,灵儿方才看清,塌上只有“谢萱”一人,奇怪道:“我家小姐呢?”
“我午睡时出去散步了。”
灵儿一脸疑问,散步?她随青儿在寺中闲逛,没见着过小姐啊,她回来没见着小姐人,以为小姐和谢小姐一同睡在屋里了,便没有多想。
“小姐,奴婢方才和灵儿在寺中散步,并未见到少东家。”
时南皱眉,心下不安起来,“你家小姐还没回来?”
灵儿焦急摇头。
青儿递来热毛巾,时南接过,胡乱在脸上抹了抹,立马穿鞋,带着护卫开始找人。
一行人提着灯笼四处散开,在寺中寻起人来。由于暮色已深,寺中或住有达官贵人的家眷,又顾及着未出阁女子的名声,并未声张。
时南疾步走在前面,四处查看,生怕错过谢萱,却见远处一长廊灯火通明,于是立即朝着那边而去。
时南走在长廊上,四处张望,神色焦急,却不见迎面走来一行人,为首的男子气宇轩昂,剑眉星目,浩浩俊朗,眉宇间贵气逼人。
时南与之插肩而过时,双目凝滞,停下脚步,回首再看男子的背影,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四年前的漠北塞外,艳阳高照,她在沙漠中救起已经奄奄一息的阳离,那人的背影像极了阳离。
一别四年,再次相见,时南本想上前确认,但是又思及谢萱未找到,心下着急,便顾不得此,立即抬脚向前走去。
一路上,慕容安始终不近不远的跟谢萱在身后,又见谢萱一头及腰墨发,发间別了一株淡雅的海棠花簪,月白色的广袖上也绣着绽开拥簇的海棠。
“时姑娘喜欢海棠?”
嗓音温润,低醇,十分好听。
谢萱听闻,眉目间染了笑意,目光柔柔的,走在前面,轻声回道:“喜欢。”
“京郊城外有一处庄子,种满了海棠,每年三到四月,开得正好。”
谢萱心道,对啊,那年四月,春暖花开,你就是站在一树盛开的海棠下,灼灼其华,举世无双。
“明年三月,若姑娘得闲,我带你去看,可好?”
谢萱闻言,心尖一颤,停下脚步,未曾转身,眸中升起水气,未答,复又抬起脚步,缓步向前而去。
慕容安见她不曾回应,心中一阵失落,又觉自己唐突,捏紧拳头,暗暗自责起来。
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太过孟浪,方见俩回,便相邀于人,时姑娘虽随父行走四方,到底是闺阁女子。
但也不知为何,一见她,便忍不住想要接近,比之京中贵女多了几分淡薄,比之江湖儿女又多了几分清雅。
俩人一路无言。
穿过拱门,谢萱远远便瞧见了打着灯笼四处寻她的时南,停下脚步,转过身温声道:“慕容公子,我的朋友来寻我了。”
慕容安喉头微动,夜色已深,俩人隔着半米远的距离相望,不辩对方脸上神色,谢萱见他不曾回应,微微福身离去,朝着时南而去。
慕容安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直至明亮的灯光打在她娴静光洁的面庞,仿若一束柔软晨光融化心尖,只短暂一瞬,复又陷入黑暗。
灵儿见到谢萱,冲上前去,抱住她,哭啼啼道:“你去哪儿,小姐,担心死灵儿了。”
谢萱感受一束热烈的目光至黑暗处灼热的看着自己,掩去眸中神色,背过身,温声安慰灵儿道:“第一次来,迷路了。远远瞧见你们打着灯笼,方才寻了过来。”
时南挽过着谢萱,悬着的心终是落下,“没事就好。”
又看了看黝黑的天色,道:“晚间更深露重,我们快些回去,免得着凉。”
于是,一行人便往回赶。
···
青儿端着沏好的热茶,额前发沾染了露气,自夜色朦胧中走了进来。
“小姐,这会子已经没有斋饭了。奴婢沏了壶热茶,林姨娘今晨给的糕点正好垫垫。”
灵儿见着立即迎了上去,“这才多大一会子功夫,你这发间就湿了。”
先是替她擦净了头顶的露水,又接过她手中端着的茶盘,放在桌上。
“山间这就是这样,晚上雾气极大,湿冷的很,这禅房备的被子也太单薄了些,幸好今晨出门时,乔妈妈叮嘱奴婢带了俩床被子,正好您和少东家一人一床。”
窗外秋风萧瑟,雾气深重,一阵冷风袭来,时南冷不防缩了缩脖子,这温差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