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B市，寒风凛冽。
路边成排的树光秃秃的，枝头零星的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连日来的阴天让这座繁华的城市显得有些萧索和压抑。
机场出口。
杨烟刚从飞机上下来，拖着行李箱不疾不徐的跟在人群最后出来。
寒风裹挟着细雨吹来，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围上事先准备好的围巾，遮挡住了裸露在外的白皙脖颈，又将鼻梁上的口罩往上拉，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在南方的影视城拍了将近三个月的戏，她早已习惯了那里舒适宜人的温度，突然回来，一时间还是有些不适应。
杨烟左右张望了一下，掏出手机拨通了经纪人赵丹的电话，“丹姐，我出机场了，你们在哪儿？”
“公司的车临时派去接安宁了，你自己打车过来吧，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赵丹似乎很忙，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随后饭店地址发了过来，紧跟着一条嘱咐她别迟到的微信。
安宁是公司的一姐，公司多注重一点无可厚非，但已经派来机场接她的车，说去接安宁就能立刻开走。
很显然，公司从来没又重视过她这个艺人。
抵达金御酒店时，赵丹正站在门口等着，一见她从车上下来就开始抱怨，“怎么现在才到，刘总他们已经进去了。”
“路上堵车。”杨烟回答。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赵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皱眉道：“也不知道换身衣服打扮一下，这妆也没化吧？你不要仗着自己底子好就这么敷衍，一会儿赶紧去涂点口红。”
赵丹拉着她往里走，嘴里絮絮叨叨的嘱咐：“我提醒你，一会儿饭局上把你那的性子收一收，只要把刘总哄开心了，这部戏的女二号就到手了。”
杨烟的脚步停了下来，拉着行李箱的手指紧了紧，指节冷白，没一点血色。
“怎么哄？”
她看着赵丹，面无表情的直接道：“陪酒？还是陪.睡？”
杨烟签约的星乐传媒是成立没几年的小公司，规模不大，旗下的艺人基本上三线开外，最红的一姐安宁也只演过一部小网剧的女主，公司的大部分资源全靠艺人陪酒陪吃饭去争取。
杨烟从签入公司开始，赵丹就带着她参加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饭局，让她卖笑陪酒讨好资方，曾经还因为某投资人看上了她，试图说服她接受对方的包养提议。
杨烟看似柔弱，性子却倔的要命，陪吃饭喝酒已经是她的底线了，她做不到出卖自己去换取资源。
她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也不讨赵丹的喜欢，资源只能捡别人剩下的。
今晚的饭局是某网剧的投资方安排的，据说是导演钦点了她的名字。
杨烟知道这样的饭局十有八九不是什么正经饭局，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来了。
赵丹听她这么直白，脸色不由得僵了僵，随后冷了下来，“不用带着那么大的敌意，只是吃顿饭而已。至于做到哪一步，我勉强不了你什么，你的事业，你的前途，你自己决定。但有一点我得提醒你，刘总和周总是多年的朋友，如果他们提出什么你不能接受的要求，你拒绝也要灵活一点，要懂得变通，千万不能得罪了他，要不然，我也没办法在周总面前替你求情。”
赵丹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圈子里有多少正当红，或者不红的艺人，莫名其妙的就消失在公众的视野里，其中被打压被封杀的不在少数。
没点背景想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难如登天。
杨烟当初稀里糊涂签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公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到今天的，又不知道该不该坚持下去，或者该怎么坚持下去。
她把行李箱委托给前台保管后，背着小包去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女人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呢子大衣，黑色的修身裤显得笔直的双腿又长又细，一头蓬松的长发披在肩上。
因为底子好，她根本不需要在脸上花费什么心思，上飞机前，只是简单的打了底，现在补上点口红，整个人都明艳起来。
杨烟洗了下手，朝着赵丹说的包厢走去。
今天的饭局人不少，包厢里男男女女围坐了一大桌，除了所谓的资方以外，还有三四个同为艺人的年轻男女，正端着酒杯满面笑容的讨好资方。
杨烟进去后，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大声嚷嚷道：“哟，这位美女是哪家的艺人啊，怎么没见过啊！”
“星乐传媒的杨烟，我请来的。”另一个西装革履，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笑着向他们走来，“你说话注意点，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哦，原来是刘总看上的人啊，这我哪敢吓唬她啊。”男人浮肿的小眼睛一笑就眯成了一条缝，即使这样还是掩饰不住眼神中的猥琐。
“不用管他，他就是嘴欠。”刘总视线落在了杨烟脸上，“小杨啊，今天谢谢你能捧场。”
“哪里的话，刘总，您能邀请我们是我们的荣幸。”赵丹陪着笑脸，向杨烟介绍，“烟烟，这是刘总，打个招呼吧。”
刘总大名刘斌，靠珠宝行业发家，早几年跟风踏进影视行业，拍了几部小成本网剧，有红了的，也有扑了的。总归还是在这行捞了不少钱，也享受这种被小明星巴结讨好，高高在上的包养着他们的感觉。
他们公司最近投资了一部新网剧，便组了今天的饭局，让人安排了几个女艺人过来。
“刘总。”杨烟点了下头，表情极淡。
“来来来，坐下说。”刘总热情的带着她在自己座位旁边坐下，眼里的精光□□裸的，藏也藏不住。
杨烟极其排斥陌生男人的刻意熟络，尤其是刘总这种明显意图不轨的人，可她又不能得罪他，只能硬着头皮忽略掉对方不怀好意的眼神。
“小杨啊，你这形象是真不错，比那些当红的女明星漂亮多了，这么多年没红是因为没有遇到伯乐啊。”刘总主动给她倒了杯红酒，豪言壮语道：“不过放心，你今天遇到了刘哥，刘哥一定会捧红你。”
“谢谢刘总。”
杨烟脑子里不断响起赵丹的嘱咐，强迫自己端起杯子，和对方碰了一下，一口喝尽。
“别客气。”对方又给她倒了杯酒。
杨烟有轻微的酒精过敏，小酌两口倒没什么关系，稍微多喝点就会心跳加速，呼吸不顺，不仅脸会红，浑身都能红透了。
可是既然来了今天的饭局，喝酒必不可少。
勉强喝一杯，等第二杯倒上后，她一贯的直接拒绝：“抱歉，刘总，我酒精过敏，不能多喝，这杯我以茶代酒敬您吧。”
说着，她正要拿起转盘上的茶壶，对方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诶，你们小姑娘就喜欢用酒精过敏这个借口挡酒，哪有那么多酒精过敏的人啊？小杨，你是不是看不起你刘哥啊？”
饭桌上的人都看好戏一般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