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感和h1n1的检测时间都不算长,也就两个小时而已。
在这段时间里,莫顿在担架床上睡了个好觉,小莫顿已经回到家安抚了自己的后妈和妹妹,祁镜和徐家康也从电话里得知了这一切,唯一有麻烦的还是艾拉的体温。
不过因为米国的流感近乎常态化,他们家里也常备了奥司他韦(也翻译成奥塞米韦,商品名达菲)。对于艾拉的情况,抗病毒治疗是非常必要的,所以小莫顿到家后就按祁镜的意思让她早早吃了下去。(1)
这样看来,整件事儿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就算最后莫顿的检查结果让祁镜有些意外,但出于医生救死扶伤的本能,他的内心还是欣慰大于失望。
但对勒恩医院的急诊室而言,这两个小时实在过得不怎么样。
米国医疗和国内完全不同,不仅仅表现在硬件的医疗器械和软件的医护人员,还表现在对某些情况的医疗观念。这些观念有它滋生的特定土壤,比如医疗资源和人口的极高比例、福利制度、贫富差距、男女平等观念等等。
其中最让人觉得奇怪的就是“坐月子”。
国内“坐月子”是由中医上千年实践得来的经验,肯定有一定的道理,但也有相当大的历史局限性。而米国向来没这种说法,现代医学更注重检测数据,激素水平的全身改变因人而异,很难靠精细化操作去干涉改变。(2)
再加上处理顺产的方式不同和一些观念上的原因,产后护理往往得不到相应的重视。
这种文化观念差异搭配上人口医疗资源比例后被进一步放大,然后辐射到了顺产的整个过程之中。在米国的医院里没有产房,只有一个个隔开的诊室。(3)
黛西所在的是106室,在晚上10点左右就已经结束了产程,只要靠近诊室就能听到孩子的哭声。
可从莫顿做完流感和h1n1检测之后,也就是10:30分左右,106室的门就开始渐渐变得忙碌起来。不仅进出医护的人数在上升,就连他们脸上也没了新生儿诞生该有的喜悦。
“自从刚开始哭过一次后就没声了。”
徐家康听了祁镜这话,回忆起这段经过,确实没怎么听到过孩子的哭声:“你是说孩子出事了?”
“不清楚,现在下判断还为时过早,不过......”祁镜指着刚从106室出来的一位医生说道,“这位应该是位儿科医生没错,之前我还见他在走廊和好几个孩子家属聊天。”
“是么?你这么肯定?”
“我们刚来时候的事儿了。”
那时候徐家康还在感慨米国乡镇医院的医疗过程,祁镜注意的却是儿科医生。等心里有数后,他也就放弃了没什么意义的观察,尽量休息储备体力。
徐家康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先知先觉,只能说自己对流感、猪流感这类疾病的警惕性还不到位。以为只要把人送来做检查就行了,根本没想到传染扩散后的进一步影响。
祁镜找到的违和感可不止于此,还有其他医护的频繁走动。如果只是孩子有问题,那也不至于调动那么多人力资源。
所以他第一反应其实是产妇出了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儿科医生带着另一位医生又跑进了106室。脸色紧张,脚下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这速度已经快赶上一线急诊抢救室了。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祁镜站起了身。
“怎么了?”
“又来了个麻醉科的,之前进过106室估计是为了无痛分娩,不过后来就没去过,加上那产妇叫得厉害,估计是拒绝了。”
祁镜说到这儿又指了指自己和徐家康嘴上的口罩说道:“关键的问题是,这两个医生都戴上了口罩,刚才他还没戴呢。”
徐家康只是眼光扫到了一下,反应没他那么快。还没等他脑子转过弯来,儿科医生已经抱着那个孩子跑出了诊室。
祁镜没想太多,赶紧跟了过去:“你不来看看?”
“这和我们没关系吧。”徐家康不为所动,“就算看了也不能怎么样,我们又没有行医执照。”
“看个戏也行啊。”
“看戏就不必了。”
徐家康被祁镜坑了好几次,这种经验积累成了一种类似雷达的东西。在听到祁镜要他一起去的时候,便不停发出警告:不能去,不能去,去了就完了......
“你就不好奇?”
“没兴趣。”
祁镜笑了笑,没再强求,同时抬手敲开了诊室的房门。
门口站着的是位高瘦的护士,只开了条门缝:“怎么了?”
其实都不用开门,单是走到106门口祁镜就已经闻到了血腥味。他探头往里看了两眼,地上斑驳的血迹就已经告知了一切:“我找米勒医生。”
“米勒医生在忙,还请多等一会儿。”
“可是他之前说了,一旦出了检测结果就......”
护士用身体和脑袋尽量挡住了祁镜的视线,同时严声告知道:“这儿有一个危重病人,米勒医生走不开,你的情况我会告诉他的,还请在候诊室再等一会儿。”
祁镜找了半天也没看到米勒,鉴于诊室本来就不大,根本没必要让护士当这个传话筒:“米勒医生,流感检查有结果了!”
“你......”
米勒两眼正看着黛西,手揉着脑门直发愁呢,被这一嗓子喊得人都精神了起来:“谁啊?”
“我,是我!”祁镜摇着手里的检查结果单,笑着说道,“米勒医生,你真是厉害,莫顿先生确实是流感!”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在哪儿都适用,对于在乡镇医院工作了那么多年的米勒而言,病人家属的肯定是他最大的工作动力。
所以在见到祁镜如此“豁达”地表示赞赏的时候,他心里确实很高兴。
要是放在几分钟前,米勒或许还会因为黛西的情况不见祁镜,现在麻醉医生到场,他的作用就不大了。不过作为主诊和首诊医生,他都没办法离开诊室,只能在门口和祁镜说上两句。
“不是那个什么猪流感就好。”
“真是谢谢米勒医生了。”
祁镜显得非常激动,还想弯腰去握他的手,被米勒侧身躲过:“握手不必了,我戴着手套,很脏。”
“哦,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