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毕竟是底层出身。
因而习惯了和三教九流打交道。
他这个思路,却让人突然之间有了启发。
天启皇帝也在一旁点头道:“魏伴伴所言,很有道理,东厂那边,就照着这个方子来查。”
天启皇帝凝视着魏忠贤和张静一:“如今国家是内忧外患,要除建奴,荡平流寇,就得先肃清我们自己内部的乱党,这些人一日不除,还怎么奢言能战胜建奴人和流寇呢?现如今,流寇声势日渐增大,是什么缘故?建奴人能到今日这个情势,又是什么缘故?”
顿了一顿,天启皇帝道:“之所以如此,难道是因为建奴如何强大,流寇如何厉害吗?不,根子在我们自己的身上,是因为有人碌碌无为、尸位素餐,他们自以为,朝廷离不开他们,以为朕离不开他们。所以,更有甚者,为了一己之私,贪赃枉法!”
“贪赃枉法的害处在于,这世上有什么人,会平白无故赠予他们钱财?这送给他们的钱财,一分一毫,都是要加倍才能奉还的!赠出去一千两,这赠银之人,就需要从中捞取一万两银子的好处。这些好处,难道是那些赃官污吏们自掏腰包的吗?不,是他们拿朝廷和国家的东西,私相授受而已。”
天启皇帝咬牙道:“终究还是民脂民膏,肥了自己罢了。硕鼠之害,到了今日,已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当初太祖高皇帝要除的就是这些硕鼠,因此令行禁止,大肆株连,采取酷刑,到迄今为止,还有人提及。”
“可太祖高皇帝之后呢?太祖高皇帝之后,太祖高皇帝之后就渐渐松懈了,成祖皇帝时也还算严厉,只是越到后来,便越发的松懈,究其原因,是士林的所谓清议都说太祖高皇帝与成祖皇帝冷酷无情,都说太祖高皇帝和成祖皇帝滥杀了许多的无辜,说这剥皮充草,实在骇人听闻。”
天启皇帝道:“朕知道,在民间有许多人,杜撰了许多当时的事,有人为这个鸣冤,为那个叫屈,无非是鸣当日诸多冤案不平而已。朕起初登基,也曾任用东林治理天下,也曾怀疑过太祖高皇帝与成祖皇帝,总觉得他们过于严酷。”
“可现在细细思来,为何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他们能做的事,到了迄今,天下承平了这么多年,为何做不得了。为何他们在的时候,年年征伐,年年大兴土木,兴修水利。可到了迄今,却一件事都还没办,这国库就已空空如也,年年亏空。”
“所以,终究今日大明所遇的,不是外患,也不是流寇,而是我们自己,不能革除这些弊病,没了建奴,自会有其他的外患。今日剿了这些流寇,明日又会有新的流寇趁势而起。看看这些查抄出来的银子,再看看空空如也的国库和内帑,朕是彻底的心寒了,若是朕再这般的容忍下去,将来改朝换代,朕便是亡国之君,死无葬身之地,可这些人呢?这些人照样可以改头换面,不过是换一个新主而已。”
说到这里,天启皇帝身上带着森然,他目光掠过了一丝锋芒:“既然让朕见识到,事情竟然到了这个的地步,朕已决计不能再容忍这些人。若是不能斩草除根,一网打尽,那么朕便是愧对列祖列宗。如今朕能信任的,便是魏伴伴和张卿,斩恶除奸,便搁在你们身上了。你们不必有所顾忌,朕准你们错杀,但是不可放过一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魏忠贤和张静一便对视了一眼,自是口称遵旨。
而后,张静一便出了宫。
这喜报完了,免不得又将邓健召来,道:“大狱那里,要仔细地查一下,可能乱臣贼子们狗急跳墙,会从那里开始入手,田生兰那边,也要加强护卫。”
邓健讶异地道:“怎么,有人要对他不利?”
张静一的表情略带几分凝重道:“现在他交代了这些银子出来,在有些人看来,可能招供了不少东西。这些乱臣,未必清楚田生兰还知道什么,是以,他们现在一定已经急得跳脚了。”
“他们越急,就随时可能露出破绽,也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要显得气定神闲,也需加强戒备。若我料得不差,可能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有所动作了。”
邓健一听,立即打起了精神,道:“这样说来,确实要小心了。这件事交给我办,保准密不透风,就是不知这些人,到底会有什么举动。”
张静一道:“眼下没有头绪,也只好都等待了。”
张静一说罢,随即便开始了新的工作。
就算只能等,可时间不能随意浪费的,其他的事自也不能落下,那么眼下他必须得拟定出一个章程出来。
军校要扩建,扩建的话,需要多大的规模,校舍从哪里来,招生的规模多大,各教导队是否需要重组,除此之外,是否建立新的学科。
说穿了,就是皇帝既然允诺了给钱。而且也舍得给钱,那么张静一就必须得让天启皇帝觉得这钱花的物超所值。
因而这章程,必须细之又细。
甚至张静一免不得要在里头塞一些自己的私货,军校名为军校,却不能只培养军事!
除了军事人员之外,现在已有的是锦衣卫的人才,可这还不够,还可以从这里培养匠人嘛。
这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毕竟这时代对匠人并不太友好,指望有人专门上学,去学习怎么冶铁、炼钢和做工,张静一觉得没有三五十年,这风气也没办法转换过来。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打着军校的招牌了。
没有这个招牌,鬼才为这个好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