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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旧爱如糖(1 / 2)

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充满攻击力的小动物,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睛里仿佛盈满着巨大的怒意,只要一不小心便会被点燃,甚至爆炸。

下午,左修然和曾总、龙啸交换意见,陶涛陪着他们在会议室呆了半天。

结束时,天已经黑了,四人直接开车去酒店,几位副总已经先到酒店等候。陶涛追着龙啸,不想与左修然同一辆车。整个下午,他正眼都没看她一下,果真是个记仇的小人。

“你乍不懂事呢,左老师对青台街道不熟悉,你得给他带路。”龙啸把她关在门外,柔柔地瞪了她一眼。

她磨磨蹭蹭地转过身,走向左修然的车,是辆银灰色的本田。

左修然耳朵里塞着耳机,不知听什么音乐听得摇头晃脑。她无奈地拉开另一侧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其实哪需要她带路,跟着龙啸的车就行了。

“左老师,我们该出发了。”龙啸的车都出了公司大门,他还一动不动。她清咳了两声,提醒道。

连说了两遍,他还是不动。她腾地转过头,狠狠地按了下喇叭。

“你干吗?”他拉开耳塞,冷冷地看着她。

“开车!”

“不想坐就下去,我要等人。”

她朝外看看,飞飞打扮得象只花蝴蝶似的,从里面翩翩飞来。他眼睛陡地一亮,下车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

“陶涛,你也搭左老师的车呀!”飞飞歪了下嘴角,尾音拖得很长。

如果可以,陶涛真想摔门打车过去了,可是-----风度、礼貌,她提醒着自己,尽量笑得很自然、大方,“是,我的车坏了。”

车,终于开动了。不过共进了一次午餐,飞飞和左修然,却如同相见恨晚的知音,一路上两人说个不停,她闭着眼小睡,假装自己是缕空气。

接风宴放在青台最著名的“幽兰”餐厅,美丽的小别墅,加上美丽的小花园,对于一个餐厅外貌来说,这就是挡也挡不住的诱惑了。菜是改良过的川菜,虽然依然有着巴蜀风格的泼辣,但已然带上了江南的温柔一面,适合各种口味的客人。

门口站位的两位小姐,一年四季都穿着鲜艳的旗袍,看到客人,忙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请问是哪个厅?”

“谷雨。”这里只有二十四个包间,以二十四节气分别命名。

小姐点点头,领着三人往里走去。陶涛紧随着小姐,左修然与飞飞落在后面,左修然不知说了什么好玩的,飞飞咯咯笑个不停。

刚转向右边的长廊,迎面走来一个高大壮实的半百男人,边走边讲着电话,半敞的休闲服里,一根粗大的金链子抢眼地映入众人的眼帘,与之相配的是他指间戴着的同样一个偌大的玉石方戒。

“暴发户。”飞飞嘲讽地一笑。

陶涛皱了皱眉,直直地看着男人。

男人抬起眼,笑了,收起电话。

陶涛绕到他左边,他跟着向左,陶涛绕到他右边,他跟着向右,高壮的身子始终挡着陶涛的去路。

“干吗?”陶涛撅起了嘴。

男人呵呵地笑,张开双臂,“我有没有荣幸请这位小美女喝一杯呢?”

“真的要请?”陶涛扬起下巴,任男人将自己揽进怀里。

飞飞吓得捂住嘴,左修然眼神一冷,原来她喜欢的是这一类型,品味可真特别,不会那豪车、豪宅是这样来的?

“我们走。”他拖了飞飞擦过陶涛,笔直地走向谷雨厅。

陶涛淡淡地瞥了一眼两人的背影,唇角不着痕迹地扬起一些。

“火热的挚诚。”男人咧口嘴大笑,眼中溢满慈祥。

“好吧,陶老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陶涛身子一低,从男人胳膊下钻了出来,“哪个包间?春分?立夏?”

“呵呵,”男人拽着陶涛的手,“别去了,都是些生意上的酒肉老朋友,我可不想让他们太羡慕我有这么个漂亮的女儿。人太有福,会被妒忌的。”

“爸,”陶涛眼睛突地圆睁,“你是不是又带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小姐?”

陶江海慌忙摇手,眼神躲躲闪闪,“没有,没有----”

陶涛脸上绽开一朵扩张的笑意:“如果真的没有,那就带我去向叔叔们、伯伯们打个招呼,这是礼貌呀,代表陶老板教女很有方啊!”

“小涛----”陶江海偷偷地张看了四周,冲陶涛真作揖,“好女儿,好宝贝,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妈妈,她有心脏病,经不起吓的。那些小姐只是生意场上的逢场作戏,助助酒兴,都是假的,我保证,我发誓。”

陶涛嘿嘿笑了两声,“既然担心妈妈,干吗这么晚还呆在外面,不回去陪着她?”

“爸爸要赚钱养家。”陶江海见女儿脸色和缓了些,松了口气。

“你钱不够用吗?”陶江海名下的那座家俱城,光不动产就几千万,不谈每月上百万的房租了。

“没人嫌钱多的。”

“钱多就好吗?”陶涛看着陶江海两额灰白的头发,心里面突地一酸。钱再多,也不能给妈妈买一颗健康的心脏,也不能贿赂岁月,让爸妈老得慢一点。世界多少事,看似简单,其实很复杂。如嫁给喜欢的人,就能确保一辈子都很幸福吗?

“小涛-----”陶江海呆呆地看着两道泪水从陶涛白皙的脸颊上滚落下来,“爸爸真没一点对不住你妈妈,你乍哭了,爸爸不滥喝酒,吃完饭立刻就回家。”

陶涛撒娇地扑进陶江海的怀里,“开车要慢点,窗户不要开着,秋夜风凉,还有,劝妈妈少打几场麻将,多上街逛逛。”

“哎,还是闺女贴心呀!”陶江海疼爱地替她擦去眼泪,“今天是公司聚会?我刚刚看到你们那个大高个科长了。”

陶涛点点头,“是给总公司的一个专家接风,我该进去了。你说话算话哦,我会监督你的。是哪个包间?”

“惊蛰!”陶江海老实交待。

“就在谷雨厅的隔壁。”陶涛冲陶江海做了个鬼脸,“我背后可是长眼睛的!”

陶江海哭笑不得,“我知道,小佛爷。快去吧!”

陶涛这才推开她,眨去眼睫上的湿意,推开谷雨厅的门。

除了她,人都到齐了。左修然自然坐在首位,曾智华在一边作陪。挨着曾智华的是其他几位副总,对面坐的是技术部的人,飞飞与左修然隔桌相望,难怪一张脸拉得长长的,小嘴委屈地嘟着。唯一空着的座位就在左修然的隔壁。

陶涛含笑站着,询问地看了看龙啸。

“傻站着干吗,快坐呀!”龙啸说道,挥手冲门边站立的两位服务小姐挥了下手,示意走菜。

陶涛摸摸鼻子,碰到飞飞两道羡慕的视线,心里面笑了一下。

左修然对着曾智华,两人正说着新设备安装注意的事项,当她坐下来时,她清晰地听到目不斜视的他冷哼了一声。

她朝他看了看,转过身和同事说起话来。

服务员站在她旁边,轻声问:“小姐,请问你喝什么饮料?”

早晨帮陶涛搬电脑的同事笑了下,“小陶喝点白酒,一会向左老师好好地敬几杯。”

“对呀,左老师对你那么照顾,在他身边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呢!”对面的飞飞顺口接过话。

“行,那就酒吧!”陶涛侧过身,让服务员倒酒。四十二度的茅台,还好!

左修然坐正了,墨色的眼底有微动的光华,看向她面前满满的酒杯:“是你自己决定的,到时可别后悔。”

陶涛冲他俏皮地笑了笑,“我会好好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

接风宴的气氛一般都很轻松,曾智华又刻意地表示主人巨大的热忱,刚上了两道菜,酒桌上就象开了锅的汤。

曾智华先敬左修然,然后是几位副总。虽然他不必象敬酒的人一样以干为敬,但几轮下来,也喝得不多。陶涛是小职员,属于第二梯队,她专注地吃着菜,一边侧耳听着隔壁包间的动静。对面好象也在闹酒,夹杂着女人的嬉笑声。她歪了下嘴,从身后包包里拿出手机放在手边,九点一到,陶江海还不回家,她就过去赶人。

第二梯队的领袖是龙啸,他一沾酒,脸就象关公。

“左老师,我可是打的过来的,你要是怜香惜玉,一定要喝了这杯酒哦。”飞飞绕了半张桌,飘到左修然身边,娇嗲地举起酒杯。

左修然站起身,端起酒杯摇了摇,漫不经心地斜了下嘴角,“怎么办,如果我把这杯酒喝下去,那么我的车就无法开回去了。”

飞飞丽眸一亮,“这多大的事呀,我送你啊!”

酒桌上本来就爱说些暧昧的笑话,见两人这样,一个个都起哄道:“感情深,一口闷。”

飞飞眼带春意,端起酒杯一干而尽。

左修然酒量其实也不大,他刚才等于委婉地拒绝了飞飞,偏偏她不解意,他慵懒地一笑,在众人的注视下,无奈把杯中的酒也喝了。

“小陶,你还没敬左老师吧!”曾智华看着陶涛杯中的酒满满溢溢,挑了挑眉。

陶涛放下筷子,吃得已有七份饱了,恭敬地站起身,看着左修然。

左修然感到嗓子口已如野火燎原,他微抿了下唇角,静默一会儿,才说:“怎么个敬法?一口闷,还是分阶段?”

陶涛浅浅一笑,“为了表达我对左老师的敬意,我喝掉,你随意。”

左修然眼睛都没眨完,她已把空荡荡的杯口对着他了,眉头都没皱一下,没事人似的。

“爽快!”曾智华一拍桌子,“左老师,你得也拿出男子汉的样子,别输给小女子呀!”

“我---”左修然瞪着陶涛,她耸耸眉,笑得一脸含蓄。

“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陶涛听到隔壁一阵喧哗,忙拉开椅子,往外跑去。

刚跑到门口,她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左修然一喜,拿起手机,对众人说:“说不定是急事,我给她送过去。”

出了包间的门,深吸一口从大厅外吹进来的夜风,炽热的心口方觉好受一点。

陶涛不在长廊里。

他顺着长廊往大厅走去,顺手把胸口的钮扣解开两粒。手机响了几声便停了,然后又开始响,他低头看了下屏幕,愣了。

“一头猪?”

陶涛看着陶江海那辆宽大的毕克驶出停车场,慢慢转过身,差点撞上站在她后面的左修然。

“怎么,还恋恋不舍?”左修然倚着柱子,淡淡地问道。

陶涛回过头又看了看背后的霓虹灯,“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他对你不专一?”他冷冷地摊开双手,耸耸肩。

陶涛盯着他,“他对我的专一,经得起千锤百炼。”

“哈,哈!”他干笑两声,摸了下滚烫的面颊,“对一个包养女人的男人这么自信?”

“包养?”陶涛噗哧笑出声来,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不亏是左老师,才会有这样的想像力。不错,他确实是包养了我,都包养二十四年了。”

左修然愕然地咬了咬唇,“什么?”不会吧!包养二十四年,难道那个男人是她的-----遗传真是失败呀,怎么没有一点点相似之处?

“我敬你的酒你喝了吗?”陶涛问。

“给。”他瞪了她一眼,把手机递给她,“刚刚有电话进来的,不是我硬要误会你,而是你父亲-----太有个性了。”

陶涛笑,“我爸就是爱开玩笑啦,谁找我有事?”

“一头猪。”

陶涛低下头,任头发遮住脸腮,把手机装进口袋,“那不要回了。我们进去继续喝酒吧!”

“那头猪-----”

她回头,神情很厌烦,然后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狐疑地蹙起眉头,现在的电信事业有那么发达吗,人和猪之间都能保持通话?

接风宴结束,男人们都醉得东倒西歪,两个女人中,陶涛是完完全全清醒的,飞飞走路都是猫步了。

送左修然的任务,自然落在陶涛的肩上。

陶涛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把左修然塞进车内,从他口袋里找出车钥匙,瞪了瞪他,“不坐我开的车,你现在下来呀!”

左修然躺在后座上,薄唇抿了下,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幕色已深,霓虹灯亮如白昼。但亮着的霓虹灯让夜色更深浓。车水马龙的街道,一辆辆驶过的车辆、一个个走过的行人都有自己的家和方向。

陶涛想起自己的家、华烨三通来电,轻轻叹了口气。

车顺着车流,停在海晶酒店门口。

一株巨大的发光的树,生长在海晶酒店门口,那是一百八十个叶形灯制成的灯树,华丽辉煌地守卫着这幢有着最佳海景房的五星极酒店。这颗树亮着,整个青台就亮了。

要不是门僮帮忙,陶涛是根本没办法把左修然弄进房间的。

本想把他扔到床上就走人,可一放下他,他突地睁开眼,往洗手间跑去,吐过之后,跌跌撞撞地回到床上,感到肠肠肚肚都揪到一起,他皱着眉,紧闭着眼,蓬乱着头发,嘴角还有没抹尽的残液,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陶涛脚都到门口了,不知怎么又回过头,从浴间拧了块热毛巾过来,低下头时,心中一动,摇出手机,对着他连按几下,“什么帅哥,你现在这样,也和一头猪差不多了。这,给你留个纪念。”

她细细地帮他擦了脸,给他盖上被。他好像有感应似的,竟然睁开了眼,黑如点漆,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脸上一红,停了动作,“你安全到达,我该走了。”

他握了下她的手,眼睛又缓缓闭上,“好好开车。”音量低不可闻。

不一会,就传出熟睡的鼾声。

陶涛乐了,带上门,下楼回家。

车开进听海阁时,陶涛看了下手机,离十点还差十分。她看到华烨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她仔细地看看前后,小心地把车慢慢往自己的泊车位驶去。

暗暗的树荫下,两个对面站立的身影突地出现在明亮的车灯前,男人挺拨俊朗,女人清灵俏丽,她差点惊出一身汗。

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方向盘,长长的眼睫震愕地忘了颤动,她呆呆地注视着两人,心跳之快让她感觉到痛。

“烨,好久不见!”许沐歌对着华烨微微一笑。

华烨被眩目的光束刺得眼睛本能地眨了几眨,当他看清打招呼的人时,神情呆滞了下,“哦,是你呀!”有一点点晦涩。

一整天,他的心情不算很好。

他和陶涛结婚半年,他觉得他不太象是陶涛的丈夫,更多的是象她的父亲。他是见过陶江海宠她的,如果她想要上天摘月亮,陶江海绝对会脸不变色地去找梯子。幸好她并没有被宠坏,可却遗留了一身的孩子气。她不管遇到大事小事,哪怕是手指上冒出一根肉刺,都要向他大呼小叫,撒个娇,等他出个声才罢休。不管他向她摆什么脸色,她都是嬉皮笑脸,从不计较。偶尔向他闹个小性子,一夜睡醒,她绝对是象个憨憨的猫咪趴在他怀里,一只手不安分地搁在他小腹上,眼睛一睁,就对着他笑。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陶涛,单纯,有点小笨拙,象一湾透明的池水,他完全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生气、逞强的陶涛,让他感到烦躁。

从法院开完庭出来,刚上车,接到宝马四s店的电话,告诉他车的保险杠已经全毁了,必须要换一个新的,前面的漆也得重新喷,店里最好的修车师傅回老家有事,可不可以延期几天取车?

“你电话没打错吗?我的车前几天送去保养,昨天刚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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