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恒景顿了顿,慢慢走过去低声道:“怎么还不歇下?”
他不自觉地把脚步放轻,把说话的声音放低,仿佛唯恐眼前的画面只是镜花水月,若是周围的动静大一些,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时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主动走上前抱住他的腰,仰头微微一笑道:“当然是在等你,明日你就要带兵出征了,我想在那之前,好好看一下我的夫君不行吗?”
恒景心头微热,收紧双手把她揽进怀里,深深地注视着眼前这张仿佛烙在了他心上的脸,嗓音微沉道:“这般,你该派人让我早些回来。”
虽说出征前很多事情要准备,但他是主帅,本就不用事事亲为。
只是多年残酷而血腥的战场征伐让他养成了谨慎而小心的习惯,每次战前,若不是实在有事情走不开,他都会亲自去确认每一环节是否都准备妥当了。
如果他早知道阿颜在等他,那他定然就会把那些不怎么重要的环节交给周仰去确认了。
“不行,”时颜一脸郑重地摇了摇头,笑眯眯地看着在暖黄色的烛光下显得越发俊朗成熟的男人,道:“我不希望因为我而打扰到你的正事。
何况,你出征的时候,我也会担心,我也希望你能万无一失,好好地回到我身边。
若是因为我,让你少做了些工作,最后造成什么闪失,我定然会后悔一辈子。”
恒景微微一愣,心头不由得更热了,那种被心爱的女子关心、被她放在心坎上的认知仿佛温暖的泉水,缓缓地流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不自觉地更加收紧了抱着女子的双手,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哑声道:“原来,你也会担心我。”
这些天,阿颜为了征伐齐王青耳族联军的事情,时常忙得不可开交,连与他好好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更是时常与那个刘津江凑在一起。
若不是他千方百计找时间和她相处,甚至在她和刘津江商讨事情时横插一脚,只怕在他出征前,他们两人都没法好好说上一回话。
时颜愣了愣,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那是当然!你可是要陪我过一辈子的人,咱们在一起还一年都没有呢,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我警告你哦恒景,你这回一定要给我全须全尾地回来,好好地陪我过完这辈子。”
恒景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宽厚的胸膛微微震动着,时颜不禁更紧地缩进了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震动的频率。
“对啊,阿颜,我们自小相识,到如今已是第十六个年头了,但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还连一年都没有。”
恒景笑完后,突然淡淡道:“你真正心里有我的时间,也连一年都没有。
但你在我心里,已是扎根了十二年了。
这十二年里,我没有一天不在渴望,我们能如这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一般生活,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白头到老。”
时颜听得心底微微一抽。
虽然她知道,感情这东西没法勉强,她先前,对恒景没有产生男女之情,就是没有。
但此刻,听到恒景话里的淡淡苦涩,她却忍不住有些遗憾。
为什么,她就没有早一些喜欢上恒景?
为什么,身为女帝那几年,她要对他那么过分?
虽然她疏远他,是想保护他,但其实,要保护他并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
当年追随她的好些人,不也好好活到现在了吗?
她其实只是因为小茉莉他们的死害怕了,她讨厌以前那个无能无力连伙伴都保护不了的自己,连带着排斥那段时间里存在的所有人事物。
也是因为她太怯懦,总是觉得她当年强行把恒景扔到了军中,而且在他临行前,对他说了那么多诸如他是她的累赘的过分的话,两人又这么多年没见,他们的情谊不可能回到小时候了。
已经变质了的情谊,不如不要。
时颜抿了抿唇,突然无比心疼面前的男人,紧紧抱住他道:“会的,会有我们不再分离、和平过日子的那一天。”
恒景淡淡一笑,道:“虽然我渴望着我们像一对普通夫妻一般生活,但我知道,我的阿颜不可能普通,我其实心里一直清楚这一点,但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我会担心我的妻,会想为我的妻遮风挡雨,也会因为不知道能为我的妻做些什么,心里感到焦虑。”
时颜一愣,不禁抬头看着他。
他这些天的反常,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因为不知道还能为她做什么,心里感到焦虑?
但他为她做得已经够多了啊!
因为担心她是第一次上前线战场,他总会抓紧和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跟她细细讲述战场上要注意的事情,和她分析应对齐王青耳族联军的方法。
有一回,她半夜迷迷糊糊地醒来,竟看到他还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问了才知道,他在替她修正优化应对齐王青耳族联军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