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洋被他的极冷的声音震住。
平时那么冷静自持的人,只要是关系到姚舒的事情,总能轻而易举的失控。
他不敢再多说话,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再打打她的电话看看有没有人接?”
裴砚承拿起西装外套大步往外走。
“先报警,我马上过来。”
晚上十点半,裴砚承抵达南城。
“还是没有消息吗?”
徐洋摇摇头。
南城的夜晚很冷,耳边风声猎猎,丝毫没有停息的征兆,远处灯火明明灭灭,间歇跳动着。
裴砚承手指握拳又松开。
他第一次感受到深入肺腑的慌乱。
正当事情一筹莫展的时候,段薇薇的手机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便挂断了。
徐洋问:“又是那通骚扰电话?”
段薇薇含糊不清地嗯了声:“拉黑了也没用,换着手机给我打电话,我都被烦死了,还是干脆关机好了。”
正当她想关机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
进来的是一条短信。
[薇薇,你不见我我只好用这种方式。你的妹妹现在在我这里,如果你想她平安无事,就来雍丽城a座203。]
段薇薇皱眉,想要删除短信。
徐洋觉得不对劲:“这是谁?”
段薇薇:“我、我不知道……就是骚扰短信而已,我妈就生了我一个,我根本就没有妹妹啊。”
手机再次进来一条消息。
这次是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女孩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
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裴砚承瞳孔骤然缩小,身形一颤险些没有站稳。
姚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镭射灯。灯球缓慢转动着,在包厢内投下五颜六色的光斑。
墙壁上的电子屏幕里放着伴奏,但并没有人唱歌。
这里应该是南城的某家娱乐会所。
刚醒来时头还有些胀痛,缓了几秒钟,姚舒撑着额头慢慢坐起身。
“终于醒了?”
陌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姚舒转头看,只见一个男人坐在离她不远处的沙发上,低着头在削苹果。
是刚刚在路上碰到的那个眼镜男。
姚舒一下子直起身子,往沙发的另一侧挪了挪,谨慎地看着他:“你是谁?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说过了,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见一见你姐姐。如果我不用这种方式,她根本不会见我。”
眼镜男依旧削着苹果,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太清楚你说的我姐姐是谁?”
“知不知道你的姐姐段薇薇其实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她不顾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头也不回地离开我。”
段薇薇。
不就是徐洋的女朋友吗?
“你是她的前男友吗?”姚舒小心翼翼说,“可是她不是我姐姐,事实上,我也只跟她见过两次面而已。”
眼镜男看她一眼,冷哼了声,并不相信。
“别装蒜了,我看到她带着你直播了,她说你是她的妹妹,在南星大学参加冬令营。”
前几天的记忆纷至沓来。
那天她和徐洋在茶楼吃饭,段薇薇确实拉着她直播了一会儿,而且还跟直播间的人介绍说她是她的妹妹……
眼镜男看到她的表情,断定心中所想:“还说不认识她吗?”
姚舒沉默下来。
她注意到男人的衬衫左胸口是一家上市传媒公司的logo,虽然头发很乱,但是手指很干净,手腕上的那块腕表看起来也是中高端的。
她试探着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有一份收入不错而且得体的工作吧?但是现在你把我关在这里,这样是犯法的还会坐/牢,你应该也不想因为感情的事而葬送自己的前程吧?”
“你给我闭嘴!”
眼镜男突然暴怒,将水果刀狠狠扔在了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姚舒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
男人突然冷笑:“前程?事到如今我还有前程吗?没认识她以前,我有着一份不错的工作,也有一些小存款。我每天给她充钱刷礼物只为了她能在直播平台有一个好的推荐位,后来我的积蓄都花完了,我知道没钱就意味着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
他痛苦地抱住头。
“可是我真的好爱她,为了她我不惜动用公司公款来留住她,现在公司已经在彻查我,很快就会东窗事发。”
“既然我的人生已经毁了,那不如一起下地狱。”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眼镜男看了眼,盯着姚舒兀自笑起来:“正巧,你姐姐来了。”
他把手机扔在一旁,站起来一把拉住姚舒的手腕。
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悬殊,姚舒使劲挣脱,还是挣不开他。
手腕很疼。
“放开我!”
因为她的挣扎,男人的耐心已经告罄,抬手就朝她挥过去:“老实点!”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声巨响,他还未来得及转头看清来人,腰侧便传来一阵猛烈的痛感。
力道巨大,他瞬间就被踹翻在地。
刚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又被一脚踹在胸口,疼得他在地上痛苦嚎叫,怀疑肋骨都断了几根。
站在一旁的姚舒被那一声巨响惊出满身冷汗。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在看清来人后,她眼眶一酸,飞快地跑过去,一头撞进裴砚承的怀里。
“叔叔!”
小脑袋撞在他的胸口,裴砚承稳稳当当接住她,手掌从她的头顶滑至肩膀,轻轻揽住。
“别怕,没事了。”
怀抱很温暖,姚舒眼睛酸涩得不行,她不想让叔叔担心,忍住没哭。
原本干干净净的小姑娘脸上变得脏兮兮的,乖顺的头发也乱糟糟,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尤其是手腕和脖子处,留有挣扎过的伤痕。
领口的纽扣散了好几颗。
裴砚承眉目一沉,声音都似有颤抖:“他欺负你了?!”
姚舒惊魂未定,短暂懵了一下。
随即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裴砚承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包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徐洋和段薇薇紧随其后也跟了上来:“怎么样了?找到小舒了吗?没事吧?”
姚舒:“我没事。”
就在他们分神的那一瞬,趴在地上的眼镜男突然拿着刀挥了过来。
裴砚承眼疾手快抱着姚舒躲闪开。
眼镜男发了狠往他们这边刺,几番对峙下来,裴砚承夺过他的手里的刀,再一次将他踢倒在地。
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眼镜男呼吸不过来,脸憋红大张着嘴。
裴砚承目光阴冷,丝毫不顾他的求饶,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才放开了他。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发生这件事之后,徐洋洋和段薇薇之间气氛有些冷,两人已经先一步驱车离开。
裴砚承送姚舒回酒店,汽车在路上疾驰,驶过沿路越来越多的灯,光影在他的脸上相继掠过。
姚舒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裴砚承也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一言未发。
车内安静得出奇,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她试着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安静的氛围,可犹豫再三,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眼观鼻鼻观心,隐隐觉觉得裴砚承周身气压有些低。
叔叔好像生气了。
自己好像确实挺让他不省心的。
“对不起,让叔叔担心了。”
“知道我会担心你还乱跑?”裴砚承淡淡看她一眼,“说说看,从学校出来后为什么没有乖乖呆在酒店里,晚上出门去干什么了?”
姚舒两个手搅在一起:“东西丢了,出门去找了。”
“什么东西。”
“是叔叔送我的礼物。”她小声。
裴砚承稍顿。
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送给她的那串手链。
当时小姑娘得知手链是他八百万在拍卖会拍下的时候,惊得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觉得太贵重,非要还给他。
在有些方面,她确实执拗得很。
裴砚承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伸手按了按。
“糯糯,我跟你说过了,那条手链没那么贵重。丢了就丢了,我可以给你再给你买一条。”
姚舒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丢的不是手链。”
“是发夹。”
裴砚承怔住:“发夹?”
“嗯,就是叔叔送我的那个发夹呀,烟粉色的,很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