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晏寂好不容易抽出空来,从京郊大营回到了郡王府。才坐下了,尚且没有能够喝上一口茶,王府的大总管便进来了。
这位大总管,还是晏寂开府之后,皇帝命身边的内宫总领太监胡德禄从内务府中挑选的。论起来,还是胡德禄的认下的徒弟。年纪虽不十分的老成,胜在精明能干,打理王府井井有条。晏寂对他也算满意。
“王爷。”大总管原来名为顺子,如今底下人多尊称一声“顺总管”。
顺总管在晏寂面前一弯腰,恭敬回道,“豫王府那边来人了。”
一边说着,顺总管心里直打鼓。
作为一位合格的大总管,进翊王府之前,自然要对伺候的主子好生地了解一番。从师父胡德禄给他的消息来看,豫王和翊王这对父子,关系十分不怎么样。非但不怎么样,甚至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
因此半晌没有听见晏寂说话,顺总管也就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
见晏寂脸色淡淡的,似乎有不想理会之意,顺总管连忙赔笑道,“王爷忙了数日,这才回了家,想必也是累了。不如奴婢叫来人先回去,等明儿再过来?”
嘴上这样说着,却也忍不住腹诽。京城里谁都知道,豫王和翊王这对父子关系着实不怎么样。非但不怎么样,冷淡得几乎能够撞个跟头不说话的了。要说缘故,顺总管倒也从师父胡德禄口中知道了那么一点点,无非就是豫王当年嫌弃翊王的生母出身卑贱,连带着不喜这个庶子。
这年头吧,讲究个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可叫顺总管说,这也忒没有道理了。就比如他那个老子,为一点子耍钱的银子,就把他卖到了宫里净身当奴才,莫非他还要去管那老畜生的死活?
不啐一脸就已经算很是孝顺了!
当然了,他一个做奴才下人的,不在意脸面。可翊王不行,作为王爵贵胄,翊王非但不能啐豫王,还多少得表现出些父慈子孝才好。
却见晏寂接过了侍女送上的布巾擦了擦手,垂着眼吩咐,“既是来了,叫进来吧。”
顺总管答应一声,连忙出去了。不多时,引着个衣着体面的富态人进来。这人一张白胖的圆脸,天生带笑,见了晏寂忙先跪下请安问好。
晏寂由着他去了,也没有叫起来,只淡淡地问道:“为何过来?”
来的这人也是在豫王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别看瞧着一脸笑模样,平常也是个吆五喝六的主儿。别说那些王府里的下人了,就是几位公子见了他,也都和气得很。
眼见晏寂这个从前他并不放在眼里的小公子,竟然也叫自己跪着回话,这人眼里先就闪过了不悦——好歹,他也是豫王身边的人。这高门大户里,服侍长辈的人在小主子们跟前,都天然多了几分体面。
偏生这翊王,对他没有丝毫的好脸色。
心下暗恨,圆乎的脸上笑意却更加地谄媚了,只仰着胖脸赔笑:“王爷说,有段日子没见到殿下了,心下甚是想念。正巧,南边有人送来了几条银鱼,王爷便想着请殿下过去小酌几杯,也是父子相聚的意思。”
本以为晏寂好歹会看在豫王的面子上一口应下,谁知晏寂只是冷笑两声,“小聚?那就不必了,本王身上担着戍卫京师的重任,哪里有什么小酌的功夫?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不过去了。”
“王爷一番好意,也是心疼殿下的意思,殿下怎可辜负王爷的好意?”那管事连忙说道,“况且,郡主郡马也会回王府。届时,郡主和公子们都在了,只殿下一人不在,叫外人知道了怕是会有说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