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无情,人一掉下去,瞬间就没了影。虞夫人好几年都没有缓过来,这事当时知道的人不少,但过了十几年大多都忘了。
星烟呆在侯府小院子里,当初年纪又小,倒是头一回听说。
“这都是命。”虞梦颖说完,倒又想起了河北的那场瘟疫。“母亲差点儿就死在了河北,弥留之际,念叨过二妹妹,说这辈子最有愧的就是她,每每一想到她还在河水里躺着,她也恨不得跟着跳下去陪她,也难怪母亲忘不了,二妹妹落水时,不过才两岁,正是孩童最可爱粘人的时候,那张纯真的脸便永远刻在了母亲的心上,扎心的很。”
“后来清醒了过来,便再也没在我面前提过,就一个劲儿地恳求庚景,让他早些将我送出去,生怕我跟着她死在了河北。”
虞梦颖鼻头突然一酸,看着星烟,又将话题绕回到了庚景身上,“娘娘可知道,当时庚景是同意了的。”
“河北瘟疫一发,他下令封锁整座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去,违者就地正法,任凭满城的百姓如何哀求,他都不动容,说,要是死,他就陪着大伙儿一起死,但在瘟疫结束之前,谁也别想出去。”
“这样一位铁面无私的人,最后却要自己打自己的脸,要将我送出去。说什么所有的报应,都落在他一人身上就行,只希望我出去能好好地活着。”
虞梦颖说完,没忍住,眼泪流了出来,撅着嘴,骂了庚景,“他就是个傻子。”
“他经不起母亲的哭诉,母亲说,她已经害死了一个孩子,不想再害死第二个。两个孩子,一个因她的疏忽,死在了江水里,另一个因她的任性,落到了瘟疫中,倘若再死去,那她这辈子的罪孽,即便是下了阴曹地府,受了惩罚,她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庚景便心软了,拉着她去开城门,她不走,他就直接抱住她走,他对她说,“替你母亲活着,这辈子别再让她有遗憾,”
虞梦颖抹了一把泪,看着同样红了眼圈的星烟继续说道,“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从小就知人活着不易,他看到我和母亲,就似是看到了他的姨娘和妹妹,他这辈子就想私心这么一回,让我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虞梦颖说完,星烟眼里的一滴泪也落了下来,外头的人听着瘟疫再害怕,也无法体会到当时所经历之人的恐慌和绝望。
二哥哥和她一样,都逃不过过去所留下来的阴影,死,摧毁不到二哥,只有她和姨娘才能。
“我没走,我就是死也不可能将他陷入不义,我......”虞梦颖说到这,顿了一下,彻底说不下去了,绢帕擦干了眼泪,不哭了,脸色却红的与朱砂没何区别。
她不想走,但他抱着她不放,她反抗不了,就只能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