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夏吹熄了手中的油灯,仔细扒在门外观察起了林衡逸,这才发现他的身边放着许多酒坛子。端正的放着的、横七倒八的到处都是。
那个,不会是某人借酒消愁吧?林立夏结合眼前的状况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看来林少爷真的是躲这里喝酒来了,看地上那些坛子估计他喝得也不少了。不知道他酒量怎么样?
林立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现在可不是想他酒量的时候。她现在要考虑的是自己应该提着小油灯继续着美食之旅,还是推开门对林少爷笑眯眯地说一声“晚上好”?
额,算了,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林少爷下午说了不想再看到她,现在他酒兴上来自制力正低着呢,说不定一个crazy起来就失手把她给了结了,到时候她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林立夏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准备转过身走人,凉风迎面一吹鼻子突然痒了起来,眼看就要喷嚏出声,她连忙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这才只发出了极轻微的声响。抬步又准备离去却一脚踏落空,身子一歪就要摔下去。
林立夏本能地伸手抓住了身边的门把,却因为重心不稳而整个人往里倒了下去。于是,门“啪”的一声从外面被她撞了开来。等站稳了身子后林立夏慢慢地抬起了脸,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看向了林衡逸。“那个,衡逸,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林衡逸像是没听到周围的响声,也没有听到林立夏的话一般,只顾着往自己的嘴里灌酒。
林立夏见状又试探地喊了一声:“衡逸?”见到林衡逸还是没反应以后她才松了口气,看来他已经醉得不轻了啊。林立夏想了想还是向他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似乎察觉到边上有人,林衡逸这才慢吞吞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转了过去自顾自喝起了酒。
林立夏注意到,他平常虽带着鄙夷却仍清澈的双眸此刻血丝弥漫,眼底满是黯淡之色。她心里动容了起来,嘴里却说不出任何安慰他的话。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这一切都是他不得不面对的,只希望今晚之后他可以打起精神,不要被上辈的恩怨束缚了自己。
林立夏移开视线看向了一旁的酒壶,她有些好奇地伸手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她是说过自己不再喝酒了,可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而且古代的这个也不是啤酒。林立夏拿起杯子试着舔了一小口,好辣,脸一下子就热起来了,可是过了一会就觉得嘴里有点香香的感觉,和现代啤酒的苦味完全不一样。嗯,总的来说还是挺好喝的,再喝一小口。
“你娘是怎么样的呢?”林衡逸突然开了口。
林立夏闻言愣了一下,她娘?脑子里浮现了一张陌生却又带点熟悉的脸,她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她……没有娘。不过林少爷问的应该是林大小姐吧,林大小姐的娘,在某个程度上已经不能说是“母亲”了。哪有母亲会那样对自己的女儿呢,对死去丈夫的怨恨转移到了女儿的身上,将自己的女儿作践得一文不值。杜丽娘可悲的是一直记着当年的怨恨,若是当初她放下了心中的芥蒂重新和林远山开始,或许现在已经能看淡了过往。
直到林衡逸的说话声再次响起,林立夏才发觉自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林衡逸似乎也毫不在意,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娘长得很美,可是不论多美我爹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林衡逸低声说着,语气里满是迷茫。
“我知道娘很爱爹,即使像爹说的那样,娘一开始只是为了利用爹的身份。我一直恨我爹,恨他为什么那么无情。我娘就算死了也比不上那个女人。”
“可是娘,你知道吗,爹没有不在乎你。”林衡逸喃喃说道,“爹做梦都有梦到你,你比那个女人重要。娘,你开心吗。”
林立夏在一旁听了心不可抑制地疼痛了起来。这几天发生在林衡逸身上的事情,她可以云淡风轻地说希望他能忘掉,却没有站在他的立场想过。年幼时就被自己的父亲冷落,母亲又郁郁寡欢最后自尽而死。好不容易有了个关爱自己的长辈,却原来一切都是阴谋。打心眼里憎恨着自己的父亲,可血缘永远都是剪不断的羁绊,恨得越深便爱得越痛。虽然他对林远山总是疏远,可立夏知道即使有林茂盛关心着他,在他内心的最深处渴望的还是自己父亲的疼爱。
亲情到底是什么,在最寒冷的时候可以让人温暖到心底,可冷酷的时候却能让人钻心地疼。
记忆里那远远观望着的身影有着最普通不过的容颜,可据说当年却是娇艳迷人的风采。她躲在阴暗的地方,看着女人静静地等在幼儿园门口,准备和自己可爱的幼子一同回家。她想上去开口叫出那两个字,却在想到别人和她说的当年女人的痛苦停下了脚步。
她的出现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带去的只是女人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就像是生活在阴暗地带的生物,永远不能光明正大承认自己。
事业有成的那个男人在电视上显得意气风发,雍容华贵的妻子和乖巧甜美的双胞胎女儿,是他幸福生活的重要标志。在他可以隐去了自己那场年少荒唐的情事之后,他的一生似乎并没有任何遗憾,完美得让每个男子都嫉妒。她在电视机前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看,这就是和那个女人一起生下自己的人,只不过可能他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她没有他的宝贝女儿们美丽,没有她们优雅,没有她们的任何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