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清晨,天蒙蒙亮。
三千明军水师步战队,与两千山寨悍匪,海盗,印第安战士组成的混合部队,离开了位于加利福尼亚南部的圣地亚哥。
总计五千兵力倾巢而出,向着新西班牙总督府治下的墨西哥地区发动了进攻……
“哗,哗。”
排成四列纵队的官兵在前,海盗军乱哄哄的跟在后头,五千余众头顶烈日,脚踩荒原沙漠向着未知之地进发。
“艾玛。”
才走出去不到二十里,陈子龙和众兄弟便有些遭不住了,在大太阳底下晒出了一身臭汗不说,走的腿都有些软了。
众兄弟本来没这么娇贵,一个个都是棒小伙,可是这啥地方呀?
陈子龙一边擦汗,一边往周围看了看,这鬼地方真是鸟不拉屎,周围除了荒漠,沟壑,峡谷就是仙人掌。
看着一簇簇比人还高的巨大仙人掌,陈子龙嘴角直抽抽,这已经不是仙人掌了,这是树!
妥妥的墨西哥风情,可众兄弟早已经没了欣赏风景的心情,因为队伍里只有少量马匹,几百匹马还是官兵从南洋带来的。
马背上驼满了各种物资,还有一些步兵轻炮,马实在太金贵了,所有的士兵只能靠两条腿走路。
瞧着那些走在前面的官兵,别说普通士兵了,就是甘辉这个主帅也在步行,还走的大步流星……
再看看自己的海盗部队,一个个又热又累,乱哄哄的抱怨着,陈子龙觉得自己脸上火烧火燎的。
“起来!”
一向性子宽厚的陈公子发飙了,破口大骂:“快走!”
“别叫人看扁了!”
众兄弟虽然叫苦连天,也只好拖着疲惫的双腿,在黄沙漫天的墨西哥西北部地区艰难的跋涉着。
五千士兵拉成了长长的行军队列。
午后,最炎热的时候。
走在最前方的甘辉,甘大人下令部队停下来吃饭,休整,悍匪们终于解脱了,四仰八叉的躺在灼热的黄沙之上,狗一样吐着舌头,大口大口的灌水。
好在这地方不缺水,还有一些河流,绿洲存在的。
“呼哧,呼哧。”
陈子龙一般喘息着,一边艰难的在黄沙中跋涉着,走到了甘辉面前,擦了把汗:“大人。”
“嗯?”
甘辉瞧着他汗流浃背,凄凄惨惨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体恤的递过来一个水袋。
陈子龙道了声谢,接过水袋便仰头灌了下去。
“咕咚,咕咚。”
灌了一肚子清水,陈子龙觉得舒坦了点,可热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就连脚上的牛皮靴子也好像融化了,粘在脚上十分难受。
这天气实在太热了,到处都是黄沙……
这滋味过于酸爽了。
可是再看看这位甘大人,一上午走了五六十里,还和没事儿的人一样,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架势,好像连汗也没出多少。
“得咧!”
难怪人家官兵一天三操了,这单兵素质真叫人瞠目结舌,且不说那些普通士兵,就是这位甘大人身为三军主将,这身板,这耐力也叫人刮目相看。
这简直是铁脚板呀!
又看了看官兵们身上,人人都背着重达几十斤的负重,此刻陈子龙心服口服,轻道:“大人颇有岳武穆之遗风……”
要说起来古往今来,与士兵同甘共苦的将领,岳飞岳武穆是其中之一,可这话一说出来陈子龙就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岳武穆的下场可不怎么好,这事儿犯忌讳,你说你一个将军和士兵同甘共苦,你是何居心,是不是为了收买人心?
你为什么要收买人心,是不是想造反?
陈子龙正有些惴惴不安,偷看着甘大人的脸色。
甘辉却笑了笑,和煦道:“本官愧不敢当,这里天气太热,风沙太大,陈当家若是抵受不住,可放慢些脚步。”
他看着这位复社名流出身的海盗头子,心中了然,好似明镜一般敞亮,这样的人他见过不少。
这号人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哪里知道大明镇军每天一个负重行军五公里,那是什么样的训练强度呀。
没这两下子能当大明镇军嘛?
从新兵营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耐力训练,这都是写在大明镇军步兵操典里的,在缺乏马匹的情况下,长途行军是家常便饭。
他麾下的水师步战队又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镇军里的精锐,精锐中的精锐,平时训练要求就更严格了。
所以说了,甘辉这样的人骨子里,是有着大明镇军的骄傲,有点看不起这伙海盗,活脱脱一伙乌合之众嘛!
不过他还是十分宽厚,体恤道:“二当家意下如何?”
他言外之意,这伙海盗要是实在坚持不住,就慢慢在后头跟着,沿着官兵留下的脚印走,也不至于迷路吧。
这个仗还得咱步战队来打。
“哎?”
听到甘大人的话,陈子龙应了一声,一张脸又火烧火燎,满腔的雄心壮志化为一声长叹,仗还没打他先被恶劣的环境折磨的欲仙欲死。
打仗果然没那么容易……
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经过短短一个时辰的休整过后,长着铁脚板的官兵又开拔了,头顶烈日,脚踩黄沙,从一根根巨大的仙人掌旁边经过。
“哎,哎?”
看着官兵扔下他和他的海盗兵跑了,陈子龙一脸懵逼,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个选择是认怂,带着他的兄弟们放慢行军速度,在后面慢慢走,顺着官兵留下的脚印走。
想必甘大人不会责怪,可这样一来?
这不是叫人看扁了嘛!
“起来!”
可陈子龙这个脾气和一般的读书人不同,他是个二杆子脾气,犯倔,性子比一般的读书人要刚烈的多。
走不动也得咬牙撑着,人家官兵是负重行军,咱爷们儿全身上下只有一杆火枪,一些弹药,这还能叫人拉下了?
“不能叫人家看扁了呀。”
在陈子龙的严格要求下,众兄弟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行军,于是行军纵队拉的更长了。
荒漠,仙人掌,不远处时常出没的毒蝎子,沙漠毒蛇与长长的行军队列,组成了一幅荒凉悠远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