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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妾身未分明(1 / 2)

田景野一白丁与新班级新设立的两巨头合作,三个人配合默契。但不到半天,简宏成已经给陈昕儿起了个绰号:陈规矩。

面对陈昕儿瞪起的眼睛,简宏成一脸较真地解释:“我发现你不仅是规矩多,最怪的还是自己制定规矩约束自己,把自己约束得死死的。可这样不是限制你的发展吗?你把自己束缚在规矩里,怎么敞开胸怀认识世界?我认为你的规矩可以大而化之。简单讲,只要求自己做个好人,有良心,有义气,就行了,其他的应该灵活权变。”

陈昕儿的眼神由不满转向困惑。等简宏成说完,她欲辩无能,翘起嘴嘀咕:“可是你不能乱给别人起绰号。”

简宏成却问:“现在是我跟你说那么一大通,你觉得有道理吗?”

田景野不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想到他这个暑假正在研究的血型与性格,忍不住感慨:“血型真是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班长,你肯定是o型;书记,你是a型。我说得准吗?”

简宏成道:“别打岔,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解决。”

陈昕儿发现她无法回避简宏成咄咄逼人的追问,被迫硬着头皮回答:“我不管你说得对不对,总之,一,你不能给我起绰号;二,我这样挺好。”

简宏成却不追问了,但依然认真地道:“行,我保留意见。但你应该多想想我的意见,不会害你。”然后扭头对田景野说,“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血型,但我爸是o型。说到看不见的手,我这个暑假正在研究一只看不见的手,经济学名著,明天我把书拿来,你肯定也喜欢。但这书很难懂,有些章节之间的关系我想不通,回头我们一起研究。对了……”他附耳对田景野轻声道,“想个办法把我们搞到一个宿舍。”

田景野听了,就贼兮兮地笑了:“早已搞定。”

两人挤眉弄眼会心而笑,简宏成很热诚地道:“我相信你肯定也喜欢那本书。暑假我看得兴奋至极,可找不到人交流。你一定行,我们可以高端交流。”

陈昕儿完全插不到两人的对话中,但想想女生与男生思维必然有距离,便也心安理得了。她看到曹老师匆匆赶来,便提醒两位男生。简宏成就算再大大咧咧,也站起迎候。

曹老师笑道:“家长们都反映你们的工作做得不错。怎么样,一共报到多少人了?第一天应该都比较积极。”

简宏成道:“报到了二十三个,其中十八个已经入住寝室,另五个报到后在校园转一圈就走了。我查了一下花名册上没报到的,大多是家离一中较远,需要倒两三趟车的,可能下午来的就是这些人,不用担心。”

曹老师很是满意,对田景野与陈昕儿笑道:“我跟简宏成谈了不到十分钟,就决定在任命他做班长这件事上独裁一下。你们看,没错。好了,你们去吃中饭,这儿我守着。你们安心吃饭,不用赶。”

陈昕儿问:“可是曹老师吃了没?”

曹老师道:“我等会儿回家吃去,家属十一点半开始煮饭,等我回去正好可以吃,你们别担心。”

三个人这才去食堂。唯有陈昕儿与两个男生保持一定距离,稍稍落在后面。简宏成走出一段路后,回头道:“干吗这样呢?又规矩多了不是?男生女生走一起又怎么了?”

陈昕儿脸一红,不理他。

简宏成道:“中午我请客,庆祝我们认识。”

陈昕儿终于抓到漏洞:“你一早上哪有时间买菜票,可真大而化之。”

简宏成一想还真是,笑着摸出一张一百块钱的“蓝精灵”,道:“你们谁卖点儿给我?反正今天必须我请客,说定了,我是班长。”

田景野笑嘻嘻地摸出自己的菜票,数出粉红的十张塑料片儿,道:“给,先借你二十块菜票,反正我们食堂全部菜都买遍,饭吃得撑死,都用不到二十块。”

简宏成将一百块钱塞给田景野:“我下午一点半后要跟我爸去见习,不能帮你们了……”

“没问题,回头我去寝室抓两个同学来帮忙就是。钱我拿着,回头替你买好菜票。”

简宏成索性又摸出一张一百,都交给田景野。

陈昕儿这个老一中权威起来:“学校有规定,买菜票一次不得超过五十块钱。”

“什么臭规矩!卖菜票窗口几点开?我迟到一步买给你看。规矩是人定的,也是给人破的。”

田景野没心机,直接就惊讶地问:“怎么破?”

“你们详细告诉我怎么买菜票,所有步骤。”

…………

一顿饭时间,简宏成与田景野坐在一起研究怎么突破规矩,陈昕儿坐在对面,忍不住长一声,短一声地说“这不好吧”“影响别人怎么办呢”“会被发现的”“换我会慌”……

简宏成与田景野击掌结束讨论,冲陈昕儿一笑。田景野对着爱操心的陈昕儿做一个鬼脸,心里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于是,简宏成再摸出三百块交给田景野:“你索性多买点儿,可能有些同学报到已经很晚,来不及买菜票的,就从你这儿拿,我先垫着。”

这样子的班长是陈昕儿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的,这风格是陈昕儿想都想不到的,简宏成让陈昕儿耳目一新,她的目光已经控制不住地追逐。

简宏成完事后却四处打量,找那美丽的姐弟俩。没找到,他心里还挺不爽。

女孩子事儿多,陈昕儿吃完,赶紧回宿舍一趟洗脸梳头。经过203室时,她见到宁家姐弟坐在窗边吃饭,四周静静的,只有姐姐一个人唠唠叨叨,弟弟则是虎头虎脑地答应。

“把饭都吃光了吧,天热,放到晚上会馊。你还吃得下吗?要不要再加点儿开水?”

“吃得下。”

“那就不会浪费了。咸蛋黄都你吃,我不爱吃蛋黄。”

“噢。”

“刚刚我去食堂看了眼,汤是免费的,菜的量很不少。以后菜票、饭票还是我保管,我们一起吃饭,加上免费的汤,可以少打一个菜呢。”

“噢,要不我下课就到食堂做作业,等你来?”

“不用。中午下课你就直接去食堂,下午下课后,你去跟小朋友打打球什么的,我会去球场找你吃饭,反正有晚自习可以做作业。记得下课吃一颗水果糖,别低血糖晕倒了。”

“噢。”

…………

小姐姐在里面嘈嘈切切,外面的陈昕儿听呆了。她原本认定是宁宥撕掉了她贴在203室的字条,对宁宥有些成见,可现在偷听了这一幕,她心里沉甸甸的,原先的那些成见早烟消云散。她回去报到处,告诉那两位男生,以后大家要照顾宁宥,以后组织春游什么的活动,尽量少让宁宥掏钱。

当时,简宏成惊讶地说了一句:“她怎么可怜得跟林妹妹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田景野只觉得好笑。从此后,简宏成就一直把宁宥当林妹妹看待。若非简宏成自己强大得跟雄狮似的,这关系就会显得非常好笑了。

看看时间已到早上七点多,家门也快到了,田景野估计宁宥已经忙碌完毕,可以打搅了,便准备给宁宥打个提醒电话。他边走边摸出手机,抬头看看前面无路障,便低头安心找号码。忽然,他意识到刚才似乎看到个熟人,再抬头,果然是——张立新在路边小杂货店买烟,他可以看到个侧面。田景野心里顿时飞过许多疑问。这么早,张立新来这儿干什么?张立新并不住这儿,是有小三住这儿,还是来“看看”他田景野?田景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索性迎上去打招呼。田景野仔细观察张立新的反应,看见他稍微一愣,立刻拿了找头迎过来。

“田总怎么在这儿?这么巧。”

“我就住这儿啊。我记得张老板不住这儿的吧,这么早过来……”田景野一脸天真无邪地刨根究底。

“噢……”张立新豪迈地环视一眼,指着不远处的医院大楼道,“昨晚陪一个朋友,其实是睡了一觉啦。这医院造的,停车场只能停十几辆车,我只好停到你们小区。这儿哪家店吃早餐干净点儿?”

田景野扫视了眼张立新那除了屁股那儿有些皱纹,其他部位都笔挺的西装,笑道:“张老板对朋友真是没的说。我也没吃,走,我请张老板吃早餐,我请客,哈哈。”

张立新也笑嘻嘻地跟上,但谨慎地道:“这儿是老小区了,不过在市中心,进出方便。田总很低调啊。”

“什么低调,我坐牢时老婆跟我离婚,我想都是我对不起她,害她如花似玉一个美女有了污点,再说孩子交给她养,就把财产都给她了。只有这套房子留着,是我毕业后买的第一套房,有感情。现在想想住这儿也挺好,我经常晚上喝酒,喝多了走走过来就是,省得酒驾。”田景野一边打哈哈,一边思索张立新是否在调查他,究竟了解多少有关他的底细,“不过,现在这儿早年的邻居搬走不少,倒是住进不少在附近夜场工作的职业妇女。张老板衣服笔挺,不像在医院滚一晚上的,呵呵,不过我不会出去乱说哈。”

张立新笑嘻嘻的,却忽然来了一句:“哈哈哈……田总以前读一中?”

田景野满脸堆笑:“张老板资信调查做得很彻底啊,佩服。”

张立新伸出手与田景野深深握了一下:“我有点事先走,以后多联系。”

张立新走后,田景野发一条短信给简宏成:“张立新摸到我家考察,大概是已经摸清我跟你的同学关系,有些怀疑我的资金来源是你,估计他不敢跟我合作。你打算继续吗?”

想不到简宏成立刻神采奕奕地回电,显然是早已起床多时:“早。这么说来他还没走到绝路,还没饥不择食。不急,我有耐心。但你有没想过在后面推一把?”

“无须我动手,我知道下月三日,他有一笔一千万元的贷款到期,银行不会让他转贷。”

“银行抽贷?发工资日子快到了,这不是要张立新的老命吗?你猜他会不会考虑拿老厂的地皮与开发商合作退二进三搞开发?不对,这么做来钱慢,他现在急需用钱。他会不会卖了那地皮?”

“他的资金一定是非常紧张,要不然他不会这么迅速地摸我的底。我再观察一下他如何处理下月三日被抽贷后的工资发放。你别心急。”

“我有耐心,但可以看出,他自始至终对我很是防备。你这一试探已经探出他的底线。”

“班长还是有几分情面,没说我第一次出手就失手。对了,陈昕儿回国了,你知道吗?她打算找宁宥谈判。虽然我相信宁宥的能力,但人家现在让家里事逼得焦头烂额,你想个办法拦住陈昕儿吧。”

“你失手什么,你我是同学关系,又不是你失误造成。我没空处理陈昕儿的事,我得找人去加拿大接管我儿子。”

“你不管我管,我见不得两个好同学厮杀。你究竟管不管?”

简宏成被逼无奈,只得道:“你知道我今天起大早啃资料,上班需要会见两班重要客户,紧得上厕所时间都没有。唉,自己作孽自己担啦,我会处理。”

田景野知道简宏成只要说管,就肯定能管,只是不知道会管成什么样。但他心思也无法放到陈昕儿那些鸡毛蒜皮上,一路回味与张立新的你来我往,猜测张立新现在是什么心态。田景野从来喜欢走棋看三步,比别人想在前面。

宁宥早上送儿子上学,路上手机响。郝聿怀接起一看:“未知来电?不接?”

“多事之秋,未知来电也得接。你帮妈妈发个短信给对方,让有事来短信,我现在没法接电话。”

很快,短信回来:“我是陈昕儿,正在上海,希望找个时间会面。”郝聿怀将短信读给妈妈听,又问怎么回。

宁宥果断地对儿子道:“没空,然后把这个号码拉黑。”

郝聿怀哈哈笑着照做。宁宥怕儿子问起,不得不寻找话题分散儿子注意力:“你们同学知道咱家的事儿了吗?”

“昨晚我在饭桌上已经跟你说了,君安爸爸跟爸爸是同一系统,也就是意味着君安知道了;君安知道了,等于同学们都知道了。妈妈昨晚反应迟钝。可怜的妈妈,所以我昨晚没进一步为难你。”

“啊?”宁宥哭笑不得,儿子居然给她下套路,“那……”

“没什么,我告诉他们,既然可以有人为他们的爸爸骄傲,就需要有人来反之,否则世界不平衡,就像作用力与反作用力。”

“bingo,好答案。想不想出国读书?”

“以后,想,但现在我要陪着妈妈,替你分担。”

“灰灰,你太乖了,可是妈妈为什么心里反而不安呢?”

“妈妈,别担心我,我是大男人了。你只要管住爸爸的事就行了,我自己行。”

可宁宥依然觉得心里不对劲。她将儿子放下后去上班了,完全没有再想一下陈昕儿。她现在哪有时间操心别人啊。

陈昕儿用宾馆的电话再拨打宁宥的手机,响半天就是没人接。她心知被技术处理了。她看着扔在床上的手机,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开机。可一想到宁宥不接她电话,便意味着肯定心中有鬼,对自己有愧于心,便越发焦躁不安。她再也忍不住,打开手机,寻找宁宥的号码。可没等她将号码找到,简宏成的电话进来了。是简宏成秘书拨通的电话。

“陈女士,请稍候,简总跟您通话。”

陈昕儿心里一凛,下意识地中断通话。可来电不屈不挠又来,依然是冷冰冰的“陈女士,请稍候,简总跟您通话”。陈昕儿像捧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捧在耳边,等着那头简宏成的声音响起。她立刻辩解:“我把小地瓜委托给小黄了,小黄稳重,你可以放心。”

简宏成道:“我已经派更稳重的去加拿大,你可以放心,慢慢花时间找宁宥谈判,最好弄得她彻底焦头烂额,终于失去方寸,正好给我创造机会。她家地址和公司地址我让秘书发到你手机上。你不要再关机玩失踪。”

简宏成说完就挂机了。陈昕儿呆若木鸡,不知简宏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真话,还是反话,还是亦真亦假?即使短信已经将宁宥的地址推送到她面前,她都不敢打开,仿佛面对的是潘多拉的盒子。

简宏图千辛万苦,终于要到一位曾经与崔家老婆共事过的退休药剂师的地址。简宏图连忙将好消息汇报给哥哥,顺便表功。可简宏成在电话里教育他:“我特意拨付一笔专项资金,是让你聘用专业人士做这件事,而不是你自己出手。”

简宏图立马推翻前面说的话:“那当然,那当然,我就是花钱请人才找到那位退休药剂师,不是我亲自去打听来的。可我请的人长相太横,找上门去,可能吓到那位药剂师。我得自己去问出那崔家老婆叫什么。只要问出来,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简宏成心里表示怀疑,可这种事不便麻烦可信任的田景野,只得勉强答应。

简宏图以为骗骗老太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他穿上他妈最喜欢看他穿的一套深灰西装,一本正经地找上门去。可人家老太太警惕地看着这个气质轻浮的年轻人,显然不信他编的理由,要他拿出身份证证明身份。简宏图一愣,下意识地将拎包拉链拉开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连忙找借口,说是敲错门,匆匆离去。

退休药剂师却警惕上了。可再警惕也没用,她也不知道宁蕙儿的下落,想警示都找不到门儿。但她逢熟人就传递消息出去,说有不三不四的人在找宁蕙儿,谁见到宁蕙儿,提醒她小心。

宁宥正上班,前台有电话进来,说是有女士找她。宁宥心说,陈昕儿打不通电话,难道找到她公司来了?她不知道情急之下的陈昕儿会在前台说什么胡话,她现在已经够倒霉,不愿再给同事添加话题,也没多问,就让前台放人进门。

可来者是她黑进郝青林电脑与手机看过照片的郝青林的外遇对象——顾维维。宁宥措手不及,看着顾维维进门,看着顾维维以比她还娇怯的姿态在她面前坐下,却不知怎么招呼。两个女人第一次面对面。相比宁宥,顾维维虽然年轻,可憔悴得多。外人只要一眼就能下结论,这个顾维维除了有年龄优势,其余都不如宁宥。

宁宥很快镇定下来,索性不说话,继续盯着顾维维。

顾维维不管,她鼓起勇气,直截了当地哀求:“请你救救郝科,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救救他,我可以退出。”

宁宥不置可否地“噢”一声,不愿降格与第三者对话,打骂也不愿。

“我知道你恨郝科的不忠,可这会儿只有你能救他了。他说你能力比他强,事事都抢在他前面。我想连他都逃不过你的手掌心,那么你一定只要有行动就能救他。求求你,他是你孩子的父亲。”

宁宥目瞪口呆,但依然不愿与顾维维对话。她起身道:“我去给你倒杯水。茶还是咖啡?”

“不用了,谢谢你,不敢有劳。不好意思,请坐下,让我说完。”

宁宥看看顾维维,木然地走出自己的办公室,进茶水间关上门,打电话给检察院专案的同志:“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在找可能知晓郝青林案情的顾维维?就是郝青林的外遇对象。她现在找上我,在我办公室。”

“正好要找她,请你稳住她。”

宁宥回到办公室,将一杯茶递给顾维维,然后便自顾自做事,不理顾维维。

顾维维等不及,再道:“对不起,冒昧打搅您。可是只有您能救郝科了啊。求求您,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宁宥听得很清楚,“你”变成了“您”,意味着顾维维的心理在崩溃。她冷漠地看顾维维一眼,纯粹是为稳住顾维维,才勉强说一句:“我想想,没思想准备。”

顾维维艰难地道:“郝科说,您让他敬畏,让他高山仰止,让他不敢爱。他不是移情别恋,而是结束对您的感情。但是他不能不负责任地抛弃家庭,他希望能两全。”

宁宥想装镇定都不能了,她只是惊讶地看着顾维维,不知这小脑瓜是怎么想的。

很快,检察院的同志来了。看到顾维维满脸恐惧地跳起来,宁宥冷冷的,什么都不说。

顾维维惊呼:“你报警?你出卖我?你果然心狠手辣,果然是披着羊皮的狼。”

宁宥依然不说话。但最后一句话深深刺痛了她。可见郝青林那天并非情急之下说出的“披着羊皮的狼”,而是早已认定。

连检察院的同志都忍不住同情地对宁宥道:“你别往心里去,比你惨的人我们也见过。一位女同志倾家荡产帮贪污受贿的丈夫打官司,坚定地相信丈夫的清白。等得知丈夫贪污的钱是养外遇对象,她当即昏过去。你看!”

“我没让郝科养,我自己挣工资养活自己。你们别听宁宥的,郝科说过,这个女人铁石心肠、心机极深……”

检察院的同志没搭理顾维维的控诉,将她往外带去。可顾维维非要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一路上继续大义凛然地高喊:“郝科说早已无法爱你,你已经不是女人。你有没有扪心自问,是你的强硬把郝科逼出家门,逼上绝路……”

宁宥不即不离地跟在后面。出于礼节,人是她打电话叫来的,她总得将人送到电梯口。在顾维维的拼死控诉声中,她依然不言不语,但步步如走荆棘。她完全可以想象同事们的眼色正兴奋飞舞。

但更让宁宥崩溃的是,好不容易走到电梯口,电梯里,却走出斗志昂扬的陈昕儿。陈昕儿正好听到顾维维最后的挣扎:“丈夫是你的,我三年前把他拱手让给你,是希望你好好对待他,珍惜他。我今天给你最后的机会,救不救他,你倒是说啊!”

宁宥依然不理顾维维,只对检察院的同志说“辛苦,再见”,但微笑比哭还难看。却听陈昕儿在她身后大喝:“做第三者的,就别理直气壮了!以后出门戴个墨镜,要记住你没脸见人。”

等电梯门关闭,陈昕儿却面对着转过身的宁宥,咬牙切齿地道:“不用谢,我痛恨所有插足的第三者。”

“不会谢,你诬我是第三者,烦了我这么多年,你欠我无数烂账。”宁宥边说,边回自己办公室。

陈昕儿不否认。她不请自来,宁宥自然也不会请自己跟上。她边走边四处打量,等走进宁宥宽敞的办公室,自觉地将门关上:“位高权重啊。”

宁宥不语,倒了杯咖啡递给陈昕儿。陈昕儿用两根手指将咖啡推开:“我不喝美式,也不用纸杯喝。”

“有话快说吧,几十年的老相识了,谁不知道谁啊,甭装。”

“出了什么事,竟然让第三者打上公司?不是你的风格啊。”

“郝青林因经济问题被抓,她大概是想殉情吧,碰到那种不要命的人,谁拦得住。昕儿,看到没?我焦头烂额,没力气抵御你的火力,请你手下留情,有事找正主儿,另找出气筒。”

“简宏成说,你越焦头烂额,他越有可乘之机。我问田景野要你的地址,田景野不给。简宏成却主动将你所有信息送上门来,让我来火上浇油。你看,简宏成就是这种男人,早认识他早好。”

宁宥几乎噎住:“说完没?你若真火上浇油,我只有翻脸了。”

“你啊,唉,你以为我跟简宏成一样心狠手辣?我是来帮你。我问你,你家老公又是吃官司又是外遇的,你儿子怎么办?你自己都焦头烂额,你儿子还小,他承受得起?你以为刚才那女的敢舍命来找你,就不会冲去你儿子学校找你儿子?宁宥,我也是妈妈,我懂。你可千万别让孩子幼小心灵落下创伤,那会影响孩子一辈子的性格。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陈昕儿字字戳中,宁宥不禁又想到送儿子上学路上感受到的异常。儿子太乖,乖得已经不像个正常儿童,她怎能不揪心?如果现在郝青林出现在她眼前,她恨不能将这个罪魁祸首剁成肉泥,现在她只是鞭长莫及。可是,儿子!即使明知陈昕儿未必是好意,可此时宁宥还是忍不住问:“你觉得带儿子逃离现场好,还是鼓励他面对现实好?”

“你先问问自己,你还撑得住吗?你都撑不住,你以为你孩子呢?”

宁宥叹息:“即使撑过去,又岂是好事?”

“对,小孩子太早认识社会不是好事,是揠苗助长。我提供你机会,你带上儿子去美国读书,我支付你生活费,支付你儿子全部学习费用,直到大学毕业。条件很简单,只有一个,从此绝迹同学圈。”

宁宥看着陈昕儿急切的脸,虽然脑袋阵阵地疼,心里烦乱得想撞墙,可陈昕儿不是顾维维,她终究对陈昕儿手下留情。陈昕儿既然已经上门纠缠,她只能正面解决问题:“昕儿,你没钱,简宏成每月转账给你的是他精算过后的生活费,支付你们儿子的生活开销之余,只够你打肿脸充胖子采购伪充简太所需的行头。你住的房子、用的车,都没放在你名下。这些,我们在上海的几个同学都门儿清。那么消息来源是谁呢?当然只有你们两个中的其中一个。如此侮辱,由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做出来,你如果是旁观者,你会认为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简宏成如果不是心里想着你,他不会如此对我。他用对我的侮辱来向你表忠心,所以,只要你彻底从他生活中消失,让他彻底死心,他就会放弃向你示好的一切手段。我现在虽然没几个钱,但够把你安顿到美国。然后,简宏成会看见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我,我会有钱支付挪走你的代价。”

“你言情小说看太多了。你也是中年人了,你见过谁有这么长情的?或许,我不过是简宏成打发你的便宜借口。你如果真想成为简太,建议你别让我这个假靶子蒙蔽了双眼。”

陈昕儿一愣,但左思右想,吐出一个“不”后,又说不下去,死死盯着宁宥不放。宁宥也有耐心,等着陈昕儿开腔。陈昕儿终于忍不住道:“不,就是你。我跟简宏成多年,我知道他私生活不乱,他生活中只有我,心里只有你。只要你彻底消失,所有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宁宥“啧”一声,摇头道:“昕儿,你还在拎不清。好吧,我残忍地教你一个知识——被爱是什么滋味。那时候,我是郝青林的整个世界,我在郝青林眼里是最弱小的。走在马路上,他一定是走在我的外侧;一起过人行道,车子从右边来,他一定走在我右边。等过了中线,他立刻换到我左边,体贴到毛细血管里。一个真心爱我的人,不会趁我焦头烂额之际趁火打劫,放你来骚扰我。你好好想想,你也可以去咨询不相干人的意见。”

陈昕儿依然死死盯着宁宥,忽然摸出手机,给一位朋友打电话,将宁宥的话大致复述过去。很快,那边肯定了宁宥的说法。陈昕儿的眼睛一下子茫然。铆足干劲盯了那么多年的目标,原来是简宏成施加的障眼法?她直着眼睛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抓起包包就往外走。宁宥起身送她,却根本追不上陈昕儿凌乱但飞速的脚步。原以为陈昕儿可能会停顿在电梯前,可陈昕儿根本等不住,蹿进楼梯间噔噔噔地往下跑。宁宥只得作罢。

经过这一番凌乱,宁宥回到办公室,将手机扔到桌上,仰头呼啦一下瘫在椅子上,眼角渐渐沁出泪光。这日子,有完没完啊!

宁恕锲而不舍地准时到下班后的仓库区取来一天监控摄录的内存,走出老远才钻进自己的车子,脱下帽衫,换上显然是比较贵的衣服。即使他有几十年决心的驱策,此时也觉得一天一次去仓库区实在是绑架了他的时间。他便趁天还没黑,他的应酬也还没开始,赶去西三数码店看看有无适用的大一点的内存。

进门便见田景野正陪一个身板结实、满脸精明而江湖的中年男子说话。

田景野见是宁恕,便招手让他过去:“宁恕来,认识一下,这是阿才哥,我在里面认识的好朋友。阿才哥做土石方运输,以后你们项目建设起来,别忘找阿才哥。阿才哥,这位宁大总经理是个标准的青年才俊啊,是我看着长大的,比我有出息得多。”

宁恕连忙与阿才哥握手寒暄,交换名片。田景野见两人招呼得差不多了,就对宁恕道:“你忙你的去,等下一起吃饭。我跟阿才哥还有些话要谈。”

宁恕领会意思,再说他也真的有事,便找内存柜台好好咨询。他既然是老板的朋友,店员自然是对他毫无保留地介绍。

那边,阿才哥将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但我听说新力集团张总也在找你。要这样的话,我们兄弟肯定不竞争。说起来,我那几招把式都还是你手把手教我的。我们不如来谈怎么合作,跟新力集团做生意。”

田景野不禁笑道:“我早上刚被张立新否决掉,新力那一票已经与我无关了。你放手与张立新做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个电话。不过,我建议你拖着他,下月三日他一批贷款到期,肯定被抽贷。那时候他肯定更急,他急了才方便你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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