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课这种东西……晚3分钟,和晚30分钟,其实也是大差不差的。
“你先站好。”李峥逐渐撒开手,确定他不要做什么过分的事,方才说道,“把你知道,且我不知道的事情说一下。”
“我都整理好了……”吴越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拼着命说道,“从你让我转交请假条开始,你这边的情况,我都会通知张善栋,都是公开的情况,什么时候请假,每天几点会宿舍什么的……后来张善栋说要跟生院合作,也许会交给我和雨薇……我那时就很害怕,想拒绝……但雨薇劝我抓住这个机会,这是老师的信任……然后我们上周五的时候,去一个小教室跟胡海波老师坐了坐,说的话跟今天会场上的大差不差,聊了大概20分钟,就定下了今天开立项会的事情,然后我跟张善栋就走了,刘雨薇没走,她说有事请教胡海波,具体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就这些了,我全都告诉你了……”
“刘雨薇很懂化学或者生物么?”
“我不清楚,至少比我懂,能跟胡海波聊起来……”
“聊的内容呢?”
“我记不清了……不过本身也非常含糊,比今天立项会上说的还要含糊。”
“我知道了。”李峥想了想又问道,“其它的,没什么值得说的了?”
“我……想不到了……对了……我是普通家庭出身,一直很努力地帮老师做事才有今天……”吴越说到这里,脸一颓,眼一酸,腿又是一软,“我错了,李峥,我应该好好学习……”
“可以了,可以了。”李峥无奈再次将他扶住。
这位……也真是够苦情的。
全世界都拿他当挡箭牌,只有他自己还不知道……以为自己才是真凶。
“行了,你该如何便如何。”李峥叹道,“如果你经历的事实真如你所说,你并没有犯什么错误,也许在细微的心态上、道德上略有损亏,但纪律上没有任何问题。”
“啊……是这样的么?我刚刚查校规校纪……学术纪律问题是要进档案的,搞不好连学位证……”
“冷静,你还没到那个水平。”李峥拍了拍吴越道,“想到什么再告诉我,先这样吧。”
“这,这就算,过去了?”
“过去了。”李峥抬手一挥,“去吃饭吧。”
“谢谢……谢谢!!”吴越使劲抹了把眼睛,“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帮老师做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刻,李峥的学资……
提升了1点。
这可真是雄厚哇。
又劝了吴越片刻后,李峥才敢下楼。
其实,他也不是个烂好人,不该多费唇舌的,况且姥爷的课正在一分一秒过去,实在不该浪费时间在无聊的事情上。
但当吴越问出“我还有机会么”的时候……
李峥是真的有些虚的。
有有有,必须有,你有我也有。
……
理科教学楼,三层大教室。
学生几乎坐满了,虽然也几乎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
没办法,数院的老院长,沈越岑院士的课,一周就这一个下午。
在那个知识分子相对贫瘠的时代,没留过洋的学者,被称为土博士,不仅处于学术鄙视链的底端,更是很难拿到资源。
数学除外。
狠,就是狠。
牛逼,都可以牛逼的很单纯。
沈越岑正是这样一位,用笔和纸,借着白炽灯的暗淡微光,如恒星爆炸般璀璨而生的存在。
相传,在那个高考荒废多年的年代,无数民间大佬不得不潜心于田头和车间,
相对的,刚刚恢复高考的那一年,积攒压抑了十几年的人才如井喷般注入了高校。
沈越岑,正是此时杀出,乱杀一气,直攀至数院四大金刚之首,人称“学魔”。
据传,年轻的时候,圆周率就已经无法满足他了,相对于那一串无尽而又混沌的无理数,他更喜欢简洁优雅的质数表。
没人知道他背到了多少位。
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背下来的,还是推出来的。
也许,是刻在dna里的吧。
相传,他对自己很严格,即便退休后,依然坚持每天1小时的强身运动,在20岁的时候,他的身体素质秒杀所有20岁的同学,在他70岁的时候,身体素质依然秒杀所有20岁的同学。
毫无疑问,他对学生同样严格。
他的课,通过率从未超过30%。
最残忍的一届,无人及格。
但纵是如此,依然很多人选。
有人是不服,有人只是单纯想看看他的样子,也有人……非常悲惨地被分配到了。
总之,听他的课是一种究极的折磨,更是一场究极的压榨与提升。
如果一学期能挺下来,并通过考试。
那你也便历练成为真正的数学男子汉了!
不仅在学习上严格,在纪律上沈越岑也很严格。
自打上课铃响起的那一刻,任何人再进来,都会面对极其凄惨的结局。
可今天,此时此刻。
沈越岑讲得正酣,大门……
突然就被非常愣的推开了!
之所以说非常愣,是因为毫不掩饰,本来偷偷拉个缝爬进来,沈越岑也不一定能看到,但这个憨批偏偏当当正正,浩然正气地90°大开门,面对震惊的沈越岑,还偏偏不抱头鼠窜,而是喘着粗气,稳稳对上了那目光,狠狠点了个头。
报告姥爷。
我迟到啦!
沈越岑一见这个,先是瞪眼,再是咬牙,后是憋屈。
瞪眼,瞪的是竟然有人如此理直气壮的迟到!
咬牙,咬的是这哔真的自己搞定实验了,还踏马的光速《science》!
憋屈,憋的是今后静静怕是压不住,要在下面了,自己想帮也帮不上了啊!
百感交集之下,沈越岑用力理了理领口的麦克风。
“第169个质数。”
同学们一阵芜湖。
出现了!
迟到的考验!
迟到当然要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