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商会的人,我们这一定算招待不周了。可是领导眼下也都不在……”
说这么多,连个上前问问的人都没有,也不知这位远道而来的访客被晾了多久——还不是这帮人没一个会洋文的。梧惠暗自腹诽,但不说出来。
因为她水平也不怎么样。
同事们又唠起来了。但她并不感冒,就算洋人长得再稀奇,那也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没什么额外的科研价值,何况他们也不是搞这个的。她径直走向门口,一心想着昨天夜里就惦记的、街头新开张的糕点铺子。
好巧不巧,就在路过那洋人的时候,启闻打门口进来了。他一手托着相机,一手捏着一叠文件,见到她便抬起眉毛,权当是在打招呼了。
于是梧惠抬手示意。但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人影擦着她走过,有些夸张地张开双臂,迎面走向启闻。他下意识后退两步,脸上却是笑着的。
“你为什么不去接待室等着?这里未免太嘈杂了。”
见他腾不出手来,也只是避让,此人识趣地放下了手,不过他一开始就好像只是作势“吓唬”对方一样。但他兴致不减,热切地说:
“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我是说,像这样面对面。您总比信里腼腆许多,欧阳先生。”
太流利了,甚至相对于此人的样貌而言过于违和。梧惠自然是惊讶的,其程度已经足以令她不去计较启闻竟然无视自己的这件事。不过刚想到这儿,启闻立刻抬起文件致意。
“可以麻烦你帮我归档吗?”
“不可以。”
我正要吃饭,你就叫我干活?她的态度不言而喻。一旁的男性爽朗地笑起来,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中午饭点是人员往来最多的时候。只要梧惠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启闻当即一顿。按照他对她的了解,拒绝是有可能的,拒绝得这么自然还是让他意想不到。他露出沮丧的表情,又陪着笑说:“我请你吃饭好吗?我们可以带上阿德勒先生一起。我会向你介绍他的——他是阳明商会的代表人。”
听到这个商会的名称,梧惠确有一瞬的恍惚。在曜州注册的所有商会中,阳明商会是最为昭着的利益集团。在很久远的过去,她还没来到这个地方,阳明商会也不是现在的名字。那时候它只是本地商民自发组织的社团,规模也不算很大。在港口刚开放时,受到或历史文化,或组织架构等方面的限制,其他商会的战略都较为保守,唯独它们第一个创立了外商入会制度。商会名先后改了许多,连梧惠在内的曜州居民都耳熟能详的,便是如今的名字。
尽管再怎么有心理准备,从这个角度了解到老朋友的人脉,梧惠多少感到震惊。
“您一定是梧惠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