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真的!我一直在胡总手下,不算杨总的人,他不可能全然信任我,我听见什么都发,对不对让他们判断。就知道他们还在燕城,因为大货进出城可能会被抽查,周总失踪,警察一紧张,风险更大,不如‘灯下黑’,反、反正……”
费渡:“反正有你给他们通风报讯。”
司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避开他的目光:“他们说,到时候找个方便的地方,连人带车往河里一开,绑匪自己砸开车窗上岸——往那些没人的荒山野林里一跑,过了水,连狗都找不着,神……神不知鬼不觉。”
骆闻舟转身拎起电话:“陶然,找一辆两吨左右的厢式大货,从昨天下午到今天凌晨,排除过路车辆……对,绑匪还在白沙河流域,十公里范围内浅水区域排除、村落聚居地排除、地势相对平坦地区排除……”
陶然飞快地说:“那就只有东北地区的防护林那边了,离我不到一公里。”
骆闻舟:“警笛开到最大,有两个绑匪,应激情况下容易产生分歧,人质或许有机会。”
“这听起来倒是挺圆满的一个故事,杨波是周峻茂不肯承认的私生子,处心积虑混入高层,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做掉老周,再绑架周怀瑾,逼迫周氏官方承认他的私生子身份,好名正言顺地继承遗产。”费渡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继续问那司机,“容我好奇一下,杨波答应给你什么?”
“我儿子……”司机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我儿子要到国外治病,我没有钱,也没有门路……”
费渡好似十分失望地摇摇头:“这个故事梗有点老——”
骆闻舟放下电话,略带警告地扫了他一眼,让他说人话。
费渡话音一转:“我是说,这点条件,杨波能给你,难道周怀瑾给不了?就连周怀信也办得到,为什么你会单单投靠杨波?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说是杨波指使的,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栽赃嫁祸呢?”
骆闻舟紧接着逼问:“勾结外人,炒作周氏丑闻,打压自家股价,对杨波有什么好处?他损人不利己吗?”
“不、不是!”司机慌慌张张地摇头,“只要让他们顺利承认私生子的事,官网就会崩——自己不崩他们也会找人让它崩,到时候谁也上不去,都发什么声明也发不了,不管绑匪问什么,公司都不会承认,还能趁机用这个理由做掉……做掉周、周总。不然公司明明有官博,为什么绑匪非要让他们在自己官网上公告?”
“事后只要沉痛哀悼周怀瑾,谴责丧心病狂的绑匪,再把没有回答过的那些事通通斥为污蔑就行,民众狂欢完了想起‘政治正确’,当然会跟风站队斥责暴力,同情受害人。公司不见得真会伤筋动骨,没有了周峻茂和周怀瑾,只剩下一个小骷髅专业户周怀信,完全不值一提,公司以后会落到谁手里,不言而喻。”费渡一摊手,“有理有据,听起来计划非常圆满。”
司机愣愣地看着他,总觉得费渡话里有话。
“把他带走,拘回局里!”
白沙河流域,响得山呼海啸的警车车队兵分三路,风驰电掣地闯进东北方向的防护林山区,在寂静的野外几乎营造出四面楚歌的氛围。
前两天的秋雨让人迹罕至的野外充满了泥泞,松软的土层吸饱了水。
“陶副,有新鲜的车辙!”
陶然伸手抹了把汗:“追!”
白沙河略微有些涨水,沿河而行,水声越来越大,若有若无的车辙印很快把他们引向河边。
“在那!”
“水里水里!”
一辆白色的卡车在白沙河里起伏不定,随着略显湍急的水流往深处缓缓移动——
周宅中,除了被带走单独接受讯问的杨波,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等着消息,神色各异、各怀鬼胎。倒是周怀信似乎真情流露,死死地攥着旁边一把木椅的扶手,非主流的长指甲把木椅刮得吱吱作响。
每一秒都好似被拉长了两周。
“骆队,”这时,呼啸的水声中,陶然的声音有些不清晰地传来,“货箱被冲开了,人不在,不知道是被绑匪带走了还是卷进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