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这样的做法表示,李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潼关战事一定,意味着今年的战争很可能已经完结。
当晋地骑兵过河,战守之事也就不是唐军能够做主的了,李破相信,没人能够在成群的代州铁骑面前,还敢走出要塞,跟晋军野战。
若西北的梁师都,李轨再无异动,那今年估摸着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所以他已经打算在七月末尾动身回晋阳,回到晋阳的时候,正好是秋收接近尾声之时,应该能有些好消息入耳。
而这个冬天他肯定也闲不下来,回去之后还得面对纷繁的人事以及明年的一些谋划。
归期将近,那么趁着还身在军前,一些能处置的事情就赶紧办了,省得将领们之后还要派人到晋阳请令。
几个军法官陆续离开,李破想了想,事情还多,许多出去透口气,清醒一下脑子,于是招来罗士信,陪着他到河边转一圈。
这已经成为他日常活动的一部分,滔滔黄河夹着水汽从眼前流过,确实能让人心胸舒畅,即便这条大河有着诸多的“缺点”,可还是养育了一方水土还有无数的人们。
所谓仁者悦山智者悦水,站在水边的李破表示自己的智商的确好像有所提高,实际上,按照这样一个说法,北方人多数都在智者之列。
罗士信又在旁边嘟囔,哥哥将立功的机会都给了别人,忘了他罗三郎了。
李破就笑,“过些日子我便回晋阳去,你是跟着我回去呢,还是留下来,从这里到弘农一路之上出了很多贼匪,你要不要去立些剿匪之功?”
于是罗士信就有些纠结了,马邑太守王禄晋为了太原郡太守,前些时已经走马上任,这也预示着罗士信娶妻的日子近了。
这事拖了可有几年了,总是被战事耽搁,所幸的是不管是罗士信还是他那未婚妻子,岁数都很小,倒也不用着急。
现在王禄来到了晋阳,传信给罗士信,让他尽快议定婚期,好让自家女儿过门。
“俺还是跟着哥哥回晋阳吧,剿匪又有什么意思?”
瞧了瞧五大三粗的罗三,李破心中暗笑,就知道你个光棍汉快顶不住了,就是不知道过后娶了婆娘,生了崽子,罗三郎身上的煞气还能这么重吗?
领着颇为沮丧的罗士信往回走,又转圈看了看河南人的营地,嗯,还算整洁,就是声音实在是嘈杂了些,如果有龙王在话,先就得吃了这些吵人清梦的家伙。
在军法管制之下,这些人要在这里度过一个颇为漫长的冬天,一来是隔绝病疫,二来则是要教会他们规矩,让这些在河南乱葬岗中逃出来的人明白,他们中间大多数人要过回,也能够过回平平常常的日子了。
而他们中间一些年轻,强壮,而又经历过军旅生涯的兵卒,会被挑选出来,重新编练,将来渡河西向的时候,可能会派上用场。
回到军帐之中,天色已经近晚,尉迟偕赶着饭点来中军报道。
“每日里总是这会过来,恁的没有脸皮。”
罗士信不满意的讥讽道,实际上呢,能让这么说话的,说明没当你是外人,世事很奇妙,罗三郎对尉迟信不很感冒,倒是觉得尉迟偕乃性情中人,值得一交。
而尉迟兄弟两个中间,尉迟偕是很看重门第的一个人,当初来投李破的时候,就曾闹过一场意气,觉得李破出身卑微,不值得他们兄弟远来投效。
这些年领兵征战,尉迟偕倒是变得稳重了许多,再不会去干那样的蠢事,可说到底,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却是不会变的。
不然的话,罗士信也不会认为这小子是性情中人,什么是性情中人?往好了说是恩怨分明,义气为先云云,可实际上就是脾性比较暴躁,一急了什么话都敢说的耿直汉子。
先是给李破见礼,转过头来,尉迟偕则朝罗士信笑道:“罗将军又在啊,嘿嘿,本是同道中人,何必相欺?”
两个家伙都笑了起来,和鬼怪碰头一样,看着比较瘆人,当然了,尉迟偕能和罗士信论交,一来看的是罗士信乃汉王结义兄弟,身份上勉强够了门槛,二来就纯粹是被罗士信吓的,不敢拒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