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来到空地之上,众人纷纷散开,大都督亲自动手的时候可不多见,多数人见了他都和鼠儿见了猫似的,今日终于有个不怕死的上前撩拨,还能让大都督亲自动手,实在稀罕。
千牛备身府多是权贵子弟,再有就是跟随罗士信日久的北齐余孽,惧于罗士信之威,不敢瞎起哄,可私下里都和高季辅一般觉着今日有的热闹可看,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有几个还晓得些轻重,看到这边有人便上来询问,想将人赶开,这边的仆人上去说了几声,便也偃旗息鼓了。
段纶和窦诞带着人还往前凑了凑,兴致勃勃的围观了起来。
那两位都在气头上,站定之后没什么废话,论起拳头就你来我往的互殴在了一处,两个人都是行伍出身,早些年跟人打架那是家常便饭一般,战阵厮杀也是行家里手,自带一种疯狂骁勇的气势。
劈头盖脸,拳拳到肉,砰砰之声不绝于耳,胆子稍微小点的不免就担心,两人别再出了什么岔子,大家便都落不得好去,却也不敢上前阻拦。
其实没几下,程大胡子便落了下风,罗士信好长时间没跟人这么打过架了,手痒的厉害,程大胡子算是送上门的好锣鼓,敲打起来格外的顺手。
挨了几下后罗士信兴致高涨,怒吼一声将程大胡子抱起来狠狠摔在地上,一个虎扑,便骑在对方身上,挥拳猛打。
程知节被打了两拳,脑袋昏沉,凶性却被激发了出来,好像野兽般闷吼了一声,拼命一挺身,竟是将罗士信掀翻了下去,他爬起身就想骑到罗士信身上,继续扭打。
不想刚作势欲扑,胸腹之间就狠狠挨了罗士信一脚,顿时被踹出四五步远,这下挨的太过实诚,差点没被踢的背过气去。
罗士信还想追打,这时有人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被他像布条般甩了几下,那人叫道:“都督莫要耍了,圣驾马上就要到了,咱们还得准备迎驾呢。”
罗士信这才站直身子,犹有不甘的瞪着站不起来的程知节,哼哼了几声,“都愣着干什么?准备迎驾……”
周围的一群人呼啦啦围上来,一边拍着马屁,一边七手八脚的帮他拍打尘土,整理衣袍,簇拥着他就走。
那边高季辅看够了热闹,无奈的上前将程大胡子拉起来,程大胡子还不依不饶的想上前再跟人家纠缠,被高季辅死死拉住。
却还是管不住他那张破嘴,“罗三郎,有本事你将俺打死在这,不然俺定要叫你好看。”
罗士信转头瞧了瞧这厮狼狈的样子,气恼之下却又觉着今天这架打的颇为痛快,不由裂开大嘴笑道:“若是有胆,明日里再来寻我,看看你还能站着回去不了?”
撂完了狠话,便被人拥着走了。
程知节抹了把脸,却是抹了一手的血,顺手擦在高季辅的身上,面目狰狞的笑了起来,“瞧瞧,明日里可不就有饮酒的地方了,哥哥说话向来算话,贤弟等着酒吃就好了。”
高季辅看看被弄脏的衣服,也是哭笑不得,看他那副鬼样子却又不得不佩服这厮的狠劲,那罗士信是真凶……他高季辅并非胆小之辈,可见了对方殴斗的气势,设身处地的想了想,换了是他,是绝对不会再去寻那人麻烦的。
程知节伤上加伤,可他皮糙肉厚,而且接连被打,好像已经习惯了,并不当一回事情,听到皇帝要来,便拉着高季辅不走了。
嘴里还一边吹嘘着他跟皇帝在马邑如何如何,当年去辽东又怎么救的其他人性命,比如说跟在皇帝身边,在冰天雪地中等了一夜,闯进高句丽的坞堡之间大杀特杀。
听的高季辅颇为纠结,也不知这厮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就像他之前说跟罗士信交情莫逆,结果却被人打成这个样子,若大家结交的友人都是这般,那大家还需要什么仇敌?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工地方向行去,程知节脑袋转动间,却是瞧见了段纶他们,眯着青肿的眼睛看了看,来了兴趣,掉头便朝这边走了过来。
高季辅这个心累就不用提了,那边的人待了许久了,为首的两个仪态从容,满身的官气,一个还身着官服,在远处粗瞧一瞧就知道品级不低,这样的人你二话不说就敢上去纠缠,真真是胆上生毛。
程知节不管这些,来到近处便抱拳道:“某乃程知节,也不知前面是哪位,瞧了半天的热闹,不妨与俺通下名姓,将来许能结交一番?”
段纶和窦诞两个看热闹看的比较欢乐,确实比长安搏场来的精彩,军前将领们一旦发起狠来,那股如同野兽般的凶蛮气势又哪里是搏场中的汉子们能够比拟的了的。
不想那只败犬竟然还来他们这里攀交情,好笑之余却也有些钦佩,果然勇气可嘉,只这不知死的劲头就得赞上一下。